施娢轻轻一顿,心想太后虽把她带在身边,但对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她,这时候专门提她一句,难道是施家让的?
她双手轻轻交握,放在腿上,心想太后又为什么要帮施家?难不成真像赵骥说的那样,太后和施太师之间是有联系的?
可如果她知道施家要以假乱真,该不会这么轻易提起她。
皇帝的手慢慢覆上她的手,施娢回神,下意识往回缩,又硬生生忍住,她指尖微微发白,脸红得更加厉害,像是害羞了。
纵使她心中知道皇帝的隐秘,但面上,却是不该表现出来。
皇帝倒是君子似的先收回了手,温笑道:“听你四叔说你能饮果酒,朕想着没几天就离京了,我们喝两杯?”
他很像世家中自觉清高的世家子弟,好清雅之物,不想与世俗同流合污,施娢不是想说他不对,只是隐约觉得他不像当皇帝的料。
若让她来说,她觉得赵骥都比他要服众。
只是对施家而言,他做皇帝是最好的,不会像赵骥一样,处处针对施家,她微微垂下头,应了一声。
夜深人静时,别苑外的侍卫没几个,今天来值班的,不是施娢爹的人,是施家的。
一个婢女端着下了料的小酒上来,皇帝就着酒意吃了颗药,摇曳烛光熄灭。
施娢坐在外厅里,安静听着屋里的声响,等第二天清晨,一个身形同她相似的婢女走出来,手上有个小伤口,朝她行礼离开。
天衣无缝般地顺利,皇帝不仅是没怀疑什么,还让人赐了玉镯子下来,说昨晚孟浪,让她好好休息。
施娢捧着方方正正的木匣,突然想如果以后赵骥知道屋里那个人是她,恐怕她以后得吃好一番苦头。
他的独占欲强到施娢都难以招架,别人多看她两眼就调笑说她招蜂引蝶,也不知等他真知道她身份后,是怒气多,还是想杀她的念头多。
她不得而知,只希望这种事永远不要发生。
……
应付四叔是件困难的事,施娢不敢对他有什么意见,连他怎么那么快就寻到一个听话的婢女,都没细问。
他不太爱说话,沉默寡言,没人看得清他眼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或许也不会管她。
施娢疲惫,却也知道四叔是在为她着想,有些位置,施家看中了,就不会让给别人。
覃叔帮她瞒得紧,等她回去时赵骥的侍卫也没发现什么,她偷偷松了口气,纵使自己有离开赵骥的打算,但还不是现在。
赵骥偶尔会逗弄她,但在大事上,他少有会骗她的时候,既然说着随便出门施家可能会查到她,那便是真的会。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树影如水波荡漾,施娢坐在床上,绣着香袋,这是她从别苑带出来的。
从前打算绣一个给赵骥,后来压在箱底,这次回梨园才带出来。
她绣艺好,还得过四婶夸赞。
婢女中途进屋奉茶,看见施娢长发微拢在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绣布,轻轻绣着福字。
夏日衣物单薄,鹅黄襦裙紧贴住少女的曼妙身子,仔细的模样有种天生的清纯感,如天上仙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好看,同她对视时只觉那里边中全是自己,又含着笑意的温情。
即便是个婢女也能想象到那身雪白肌|肤被健壮男子占为己有时的样子,也不难理解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御亲王不愿外人见到她。
赵骥不回来,施娢便哪也不敢去,她听他的话,这半个月来都没有去找他。
见过她这张脸的人越多,以后被人发现的概率就越大,施娢赌不起。
“本王还以为你只会唱戏,”赵骥的声音响起,“怎么绣起东西来?”
施娢一惊,针刺破手指,流出鲜红的血,抬眸就看到赵骥双手交抱靠在里屋门口,他身上玄袍镶边绣有金色暗纹,腰间玉革带精致奢华,脸上虽是带着笑,但眉眼间却有股淡淡的戾气。
不是向着她,但施娢心还是漏跳一拍,可她还没开口叫他,豆大泪珠反倒先忍不住,从眼眶中簌簌而下。
欺君之罪被摆到明面上,即便施娢早有准备,心里也压着一块厚重的石头,一见到赵骥,那条紧绷的弦便再也绷不住。
施娢将绣布绷子放回篮子中,起身小跑向他,在他怀中呜咽哭了出来。
赵骥身上有股很淡的血腥味,不突出,他单手放在她细腰上,握住她纤细手腕,看到指腹上血迹,皱起眉来,低头含在了嘴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若是不会绣就不要强撑,刺得疼了你又哭,本王又不一定用得上。”
月光如水,照进屋内,手边是垂下的一排圆润珠帘,只是施娢哭得厉害,她手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都有些打嗝,说不出话来。
赵骥铁石心肠,却终究是输给她的眼泪,他打横抱起她,大步往里走,把她放到榻上,坐下来,单手脱去她的鞋,道:“行了,王爷给你含着,乖乖睡觉,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脸色比起刚才温和了许多,倘若是最开始的赵骥,大抵是要说她几句多大点事。
施娢抽泣道:“想王爷了。”
她爱哭,但这张嘴,实在生得甜。
赵骥顿了顿,让她靠在怀里,轻含她的手指,道:“嘴上说着想王爷,也没见你让侍卫去王府传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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