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何其有幸。
丹在乔安娜身上挂了半天,终于舍得下地了,转身又投进闻声赶来的辛巴的怀抱,来了一场兄弟间久别重逢的感情兼肢体交流。
身在兄长那,他的心还挂在母亲身上,一双眼睛不住朝乔安娜这边瞟,看两眼,笑一笑,又看两眼,再笑一笑。
有些傻,但不得不承认,傻得可爱。
乔安娜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她盯着小朋友纯真无邪的笑靥,有那么一瞬间,徒劳却迫切地希望时间能够停在此时此刻。
可惜这种愿望注定只能是愿望,丹傻乐了好半天,热情期渐消,慢慢恢复了冷静。
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受困的伤员需要照顾,重新捡起石板,用乔安娜听不懂的语言跟寸步不离守在旁边的野犬守卫交流了两句,守卫摇摇尾巴,转身离开,看样子是回去看顾伤员去了。
语言小天才双语无缝切换,扭脸又缠着乔安娜要陪同,乔安娜自然一口答应,跟辛巴一左一右护送着丹往附近的河边去了。
打完水没多久,丹正在乔安娜的指导下小心翼翼解铁丝的时候,只听一连串高高低低的吠叫由远及近,以野犬女王为首的大部队陆陆续续钻进草丛。
它们嘴边还带着没舔干净的血渍和肉沫,一个个肚子滚圆,显然是特意为受困的族人带回了食物。
野犬从来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家人,即使随着旱季降临,这片地区的猎物愈发稀少,每次狩猎都要长途奔波数十里,它们也毫无怨言。
自从族群中的一员经过草丛时被奇怪的东西绊住了后腿,它们已经这样照顾了它近一周,只要附近没有贫瘠到毫无猎物的地步,这样的照顾就将继续下去。
有人将野犬称作草原上最具温情的一族,它们的确称得上这个‘最’字。
乔安娜看着野犬们轮流帮伤员喂食、舔舐伤口、梳理毛发,没有工作的小野犬们则趴在周围,喉咙里不时发出短粗尖细的喉音,像是贴心又暖心的慰问,似曾相识的场面让她想起了自己受伤时受过的照顾。
她真心实意地觉得,能跟这样一群有情有义的动物交上朋友,绝对是她做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野犬们帮了她那么多,她当然得回报,等野犬们大部队散开,她再度带着丹过去,继续指挥小朋友解铁丝。
野犬们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不时有一两只野犬在舔毛的空隙抬起头,伸着脑袋看热闹。
最大的问题其实不在充当栅栏横栏的长铁丝上,而在于长铁丝上面每隔一段距离用短铁丝拧成的小铁丝结,铁丝结末端锋利,犹如一个个尖锐的小刺。
这些刺原本起着防止动物们翻越栅栏的作用,但在栅栏倒下后,就变成了鱼钩上的倒刺一般的存在,轻易就能勾住路过动物的皮毛,并在动物的挣扎中直接刺进肉里。
乔安娜一边担心丹被生锈的铁丝结划破手指,一边担心在解开缠绕的过程中牵扯到伤口,伤员受痛,直接张嘴给丹一口——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剧烈的疼痛容易逼走理智,她有过亲身体验,实在疼得狠了,真的是见什么就想咬什么。
好在丹的手连带手腕在野外生活的这段时间中饱受磨难,他近乎本能地学会了保护自己的双手,动作奇妙地在笨拙与灵巧之间来回切换,完美避开了每个锋利的尖端;而受伤的野犬忍耐力也足够,扭头看着丹的操作,目光柔和,带着无条件的包容,实在疼了,也只是哼唧上一两声。
一番有惊无险之后,丹成功把铁丝从野犬的后腿上解开了。
野犬在他的鼓励和催促下爬起身,跛着腿走了两步,感受到久违的无束缚感,这才明白刚才接受了多大的帮助。它转过身子,感激地舔着男孩的脸,尾巴几乎要摇成一朵怒放的花。
其他的野犬怔了怔,纷纷凑过来,确认伤员的腿恢复了自由,惊奇地交头接耳,感叹讨论起来。
很快,它们又围住了乔安娜和丹,为他们母子所做出的贡献发表颂词。
短暂的表彰大会结束后,野犬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家搬迁,离开栅栏边。
这次的经历给了它们一个教训,从今往后,它们会像辛巴一样,对栅栏这种存在敬而远之,无论是倒下还是立着的。
乔安娜也有些担心自己或辛巴一不小心绊上,跟在野犬们后面,一块撤到了外围地区。
花豹一家和野犬们延续了曾有过的共同生活模式,待在一起过了三天。
受伤的野犬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三天后,它就能一瘸一拐地跟上大部队行进的速度了。
野犬们的迁徙之路本就被突发的意外耽搁了许多天,伤员不再需要长时间休息,它们也没了继续停留的理由。
临离开前,它们热情地邀请——或者说试图绑架——丹小朋友一起走。
乔安娜的脸有点绷不住了。
家里的小孩讨喜是好事,但这么大喇喇当着她这个妈妈的面拐带她家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好在丹十分给面子,不等她出面,就友善回绝了教父教母们的邀请。
老母亲松了一口气,深感欣慰。
小朋友既已找回,最终的送还事宜也要提上日程了,乔安娜试探着跟当事人和辛巴透露了一点口风,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兄弟两个的一致反抗。
“为什么要把弟弟送给别人?!”辛巴用一只前爪搂着丹,严正抗议,“我不要!我要跟弟弟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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