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话,朱贵妃也不着恼,只笑眼看着前面的人,轻声说:“如今这样,不也挺好?年轻人闹别扭是常有的事,既然以前颜颜对他好了那么久,那以后半辈子就换他来,正正好。”
顾若兰正待开口,却见得顾令颜突的到了她面前,轻唤她:“阿姊。”
徐晏跟在她后面,脸色不是太好看。任凭他怎么说,也没能将人留住,还挨了她好一通挤兑。
“时辰不早了。”顾若兰拦着顾令颜向朱贵妃告辞,浅笑道,“今日叨扰了贵妃大半日,我们也该回去了。”
朱贵妃点了点头,让人进屋将睡得正香的朱修彤给喊了出来,让她跟着俩人一块出宫。
待到清思殿空了后,徐晏随意坐在正殿中用膳,因有些紧急,面前只随意摆了几样菜。他的动作并不急切,但用餐的速度却十分之快。
等看他用得差不多了,朱贵妃方才问道:“你喜欢颜颜?”
顿了半晌后,徐晏方答道:“是。”
“那你可要向顾家提亲?”朱贵妃淡声问他,锐利的眸光在他身上逡巡着。
徐晏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吧。”他想要让她亲口答应嫁给他,而不是被逼无奈,他不想他的颜颜将来对他充满怨恨。
更何况如今时机也不对,他现在的位置,万一行差踏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前路太过凶险,他不敢让她陪着冒这个险。
朱贵妃哼笑了声:“我也就是问问罢了,你还真考虑上了?这节骨眼上,你真提了也未必会理你。”
紫宸殿内飘散着袅袅烟雾,殿中的宫侍们一个个皆屏声敛气,即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都恨不得用脚尖走路,好让自己发不出半点声响才好。
高座上首的皇帝手中捏着张轻飘飘的纸,将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遍又一遍,面皮微微抽动,眸中含着滔天怒火,隐隐快要发作。
底下的一众宫侍都在等着皇帝发作,早已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瘫软在地。
然而等了良久,却没等到上首传来动静,有胆子大的忍不住掀起眼皮偷偷地瞟了一眼,才发现皇帝早已坐了回去望着面前的桌案。
徐遂将那张纸上的内容足足看了数十遍,又想到越王和楚王身上的伤,愈发的恼火。
殿内忽而暗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挡住了大半边亮光的青年,逆着光缓缓入内,脸上神情冷峻,气势逼人。
“这就是你们花了这几日,查出来的东西?”徐遂将那张纸团成一团,朝下方走来的人扔了过去。
许是准头偏了一寸,未砸到人,只堪堪落在了青年脚边。他停住脚步,俯身捡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将纸团展开。仔细看过一遍后,他恭声回道:“回父亲,正是。”
“卢侍郎因女儿将做晋王妃而得意忘形,又嫉妒大兄受圣人宠爱,遂指使太仆寺少卿冯杨若和内常侍林鹰对宫中马匹做下手脚,意图戕害大兄。”
“二兄和大兄在马场起了争执,故意挑走大兄常用的马,才会也遭此毒手。”
“因不确定大兄会选择哪一匹马,卢侍郎直接对大兄所骑过的六匹马都下了手,故而右羽林卫长史沈定邦和翊府左郎将顾证才会坠马。”
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灼烧出一个洞来。徐遂用力握着扶手,直接隐隐泛了白。
但青年却还在继续:“他们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几匹马只是轻微失常,且大兄他们操控马匹技术娴熟,一时间相安无事。”
“于是有人向父亲进言,可让长安青年才俊都有能上场的机会,赛场上的人马因此增多,这才无法把控住局面。”
徐遂微微有些失神,他想起来确实有人说过,一方只有几个人没什么看头,还是多些出众的人上场,这球赛才能愈发精彩。
他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在旁边说的。
面前青年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举止间沉稳有度,神色恭敬严整。
徐遂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后面说的那些话,难道想说,是怪他增加了场中人马,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还未等他发作,面前的青年突然行了一礼,声音诚挚而坚定:“兹事体大,万望父亲严正处置罪犯,还大兄一个公道。”
徐遂简直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他都想问问,这小子是怎么说得出来这种话的?
他替自己儿子主持公道,难道还要他来恳请方可?
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徐遂按捺下怒火,不动声色问他:“那你说说,既然他嫉妒你大兄,将你大兄二兄一块弄成这样,怎么没动你?”
“父亲可是忘了,儿彼时并不在球场。”徐晏答得理所当然。
他当然知道皇帝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了。
那人现在已经认定了动手的人是他,别说他现在没呈上全部结果,就算把真相摆出来,他也不会信。
可既然让他主审此案了,莫非还准备他自己说自己有罪?他得有多跟自己过不去,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徐遂冷冷看了他良久,心知徐晏说的话与呈上来的毫无差别,他将案件过程看了数遍,毫无纰漏。整个过程逻辑清晰、理由充分,每一处都刚刚好。
“你确信是卢常远主使的?就因为嫉妒你大兄比四郎更受宠?”徐遂问他,“卢常远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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