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其实这个答案,他早该想到的。
程樾继续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生下来,本应该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没必要为了半路遇到的陌生人,为了一段互相吸引的感情,就赌上后半辈子,这样的决定不仅鲁莽、失智,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和对他人人生的绑架。凭什么呢?”
其实这件事,程樾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邵北川若是留下,那也绝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认为比去意大利更值得的事。
她喜欢他,也向往他握在手里的“自由”,而她所说的“本该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说出来轻巧,她却做不到,起码暂时还做不到。
有些人拥有自由,却不珍惜,一个人不敢做决定,不敢承担后果,非得找人捆绑,有些人被束缚着,心有不甘,嘴上挂着抱怨和哭诉,行动上却又不敢反抗,逆来顺受的忍受这一切,这样两种人程樾都不会爱上。
唯有邵北川,他有她向往的东西,并且知道如何去运用和支配。
贺言似乎被程樾的话触动到了,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又问道:“也就是说,如果邵北川为了你而留下,你就不会爱他了。”
程樾觉得好笑,又一次看向他,隔了几秒才说:“贺言,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何必执着要一个答案呢?”
贺言接不上话。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较真儿,是在钻牛角尖。
邵北川不会这么做,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当初程樾就不会主动靠近他。
奇妙的是,在这段明明只有程樾和邵北川两个人的感情里,贺言却总是觉得自己也参与了,并且想要给自己尴尬的处境找一个舒服点的位子。
偏偏,程樾并不给他台阶下。
更可笑的是,也没有任何人让他去踩那台阶,是他自己非要上。
贺言垂下眼睛,安静了片刻,等到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说道:“是我想多了。”
程樾看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说:“你有对付贺之川的决心,我很期待,我知道你也不会永远忍受。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要谨慎,有些事是没有两次机会的,贺之川并不容易对付,如果一击不中,很有可能失败的人就会是你。”
贺言深吸口气,接道:“我明白,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拿他没有办法,公司里他是主导,高管们信服他,他做事小心谨慎,也没什么错漏可抓。”
程樾似是笑了下:“是人就有弱点,越是小心谨慎的人,弱点就越致命,只不过被他隐藏起来了。”
贺言说:“其实那个弱点已经浮现出来了,贺之川想掩饰,但她自己却选择用张扬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次,程樾是真的笑了。
他们都知道贺之川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女儿贺绯。
贺绯,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是被贺之川夫妇养废了的富二代,既没有经商的天分,也不擅长勾心斗角,遇到不满的事就一意孤行,鲁莽、任性远大于独立思考的能力。
说穿了,这也是因为贺绯闯祸之后,贺之川总是给收拾烂摊子才养出的后果。
惹事了无所谓,自有父母善后。
这个雷是贺之川自己埋下的,她早晚都要炸,只是什么时候炸,怎么炸,爆炸威力能有多大,那就不是贺之川可以控制的了。
这之后,贺言和程樾又聊了聊他个人的意思。
贺言已经开始计划了,找个契机,布个局,引那颗雷爆炸。
程樾却说,最好不要人为,痕迹明显,还容易留下漏洞给贺之川,既然贺绯是个定、时、炸、弹,那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到她出事时,再稍作火上浇油,这样即便将来贺之川发现端倪,也不会视他为始作俑者。
反过来,若是贺言来操作这件事,一旦贺之川抓到把柄,反守为攻,那贺言不但理亏,还会处于挨打的位置。
程樾说:“贺之川的手段远比你我厉害,他到底是个老狐狸,这方面的经验他很丰富,对付这种人,如果用他最熟练的伎俩,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就算是老狐狸,也是个护崽的老狐狸,只要小狐狸出了事,老狐狸就会疏于防备。
听到这里,贺言不再多言,也自觉先前是他太着急了,如今和程樾聊过之后,他也渐渐平定下来。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贺言也是清楚的,只不过他当局者迷,若是换作他和程樾易地而处,八成也会这样规劝。
只是聊到这里,贺言却嗅到一件事,他说:“在我印象里,贺之川和你父亲关系一直不错,合作也很愉快。”
程樾靠向沙发背,点头:“确实如此。”
贺言皱了皱眉头,并不确定的问:“可是你似乎对他有些敌意?”
贺言的嗅觉并没有出错,若说程樾为了自己的合作伙伴,就提前铲除程中月的左右手,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也太着急了,就算要清理障碍,那也是先对程氏集团里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下手才对。
可偏偏贺言对程樾袒露想法时,程樾没有阻止,反而还帮忙出主意,并且提出要求,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为什么?
贺言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那是程樾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想着,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贺之川曾经深深地得罪过程樾,而程樾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来,只是伺机而动,等到时机成熟了,再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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