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瑭当然想知道,同时他似乎察觉到,虽然如今有许多人已然认定宋皎是来弹劾太子的,但按照他对宋皎的了解,她未必是那种会在这时对太子雪上加霜的人,而且她也未必会那么冲动。
但是豫王心里仍是有一点点的念想。
他希望宋皎并没有真的就站到太子那边去,至少……或者会有一次,她还是站在……
程残阳没有任豫王想象下去。
他道:“王爷,您可知道夜光这封奏折为何越过微臣吗?”
豫王有点不高兴的,虽然他不想很流露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瞒不过程残阳。
于是他索性哼了声:“她……不过是觉着自己能耐了罢了。”
程残阳笑了笑:“王爷真心这么想吗?”
豫王语塞:“那您怎么看?”
程残阳道:“虽然微臣并不知夜光奏折中所写,但她既然越过微臣而选择直达天听,就相当于已经告诉了微臣,她的意思了。”
豫王怔住:“这……”
程残阳道:“王爷细想想,为什么夜光会不让微臣知晓她奏折中的内容。”
望着豫王微怔的脸色,程残阳心里叹息了声。
豫王本是该想到这其中的关键的,豫王的心意之所以有些乱,是因为事关宋皎。不管赵南瑭承不承认,事关宋皎,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感情用事。
“王爷,”程残阳叹了口气,淡淡道:“夜光之所以如此,第一,是不想微臣为难;第二,她很清楚,她的意思,在微臣这里,过不了。”
程残阳了这几句,豫王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了。
这日早朝,寅时未到,外头的天还黑漆漆的,东宫之中却已经灯火通明。
盛公公带了宫女内侍们,云良娣跟两位奉仪在前,伺候太子洗漱更衣。
等一切整理妥当,盛公公陪着太子出东宫而行,三位妃嫔恭送完毕,王奉仪打了个哈欠:“先回去补个觉吧。”
李奉仪道:“别睡了,整天只是睡,什么意思。”
王奉仪一愣,继而笑道:“是啊,我也想不睡呢,可……唉。”
云良娣白了她们两个一眼,道:“休要胡话。今儿殿下上朝还不知怎么样呢,你们倒是一点不担心。”
李奉仪问道:“难不成,良娣也在担心御史台宋夜光的那折子?”
王奉仪的瞌睡一下没了,叫道:“对了,我听那宋夜光要弹劾咱们殿下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殿下几次三番没要他的命,他倒更跳起来了。”
云良娣却想起跟宋皎的几次照面:“谁殿下要他的命了。”
她记得那夜,无意中看到太子带了宋皎自花园内返回,他们两个明明是极“和气”,甚至太子对于宋皎,竟是自有一份别人得不到的“亲近”。
她记得当时太子还特意止步回头,唤那站在原地的人,他轻声道:“夜光。”
不知为什么,云良娣总觉着那一声呼唤里,隐隐地透出一丝微微地宠眷之意。
她从未听太子以那种口气唤自己或者任何人。
两位奉仪听云良娣这么,忙道:“姐姐,殿下不是很讨厌那个宋夜光的吗?”
云良娣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别乱猜了,殿下的心意,岂是别人能猜得到的。”
王奉仪啧了声:“那可不得了,万一殿下不是要杀宋夜光,而是对他好,那宋夜光却弹劾殿下,这更是狼心狗肺了。”
云良娣苦笑:“行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盛公公亲自挑着一盏宫灯紧紧地跟在赵仪瑄身旁。
将到前殿的时候,盛公公看着前方那灯笼排起的长龙,那是朝臣们等候早朝。
公公靠近了些:“殿下,要是今儿,皇上把宋皎的那折子给您看,您可要记着,千万千万别恼了。”
赵仪瑄道:“本宫为何要恼。”
盛公公道:“都她弹劾了您,老奴昨儿特意去跟魏疾打听,他只‘你心里有数’,就打发了老奴。您瞧瞧,老奴心里有什么数,要是宋皎回来了在我跟前,我非啐她不可。”
太子一直都没出声,只听到最后才横了他一眼:“你敢啐她?”
盛公公忙捂住嘴:“奴婢就是罢了,哪里敢真的就啐。”
太子哼道:“也不行!”
盛公公叹气,只忍不住心里嘀咕:“这宋夜光对您的心,有您对她这一半的心,就好喽。”
皇帝因身子欠佳,之前数次早朝都未曾亲临,只叫太子代为理政。
如今皇帝亲自主持早朝,为的是什么,百官人人心里清楚。
连日里的甚嚣尘上的弹劾,皇帝总没有个答复,如今宋按台的折子到了,总该有个正面的回应,以安抚人心。
百官礼毕,分两班站立。
底下太子在左,豫王殿下在右,
皇帝轻轻咳嗽了声,环顾底下群臣,道:“想必各位爱卿已然清楚,朕今日为何主持早朝了。”
他看了看太子,见赵仪瑄脸色淡淡的,揣着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皇帝指了指旁边太监们手中抱着的奏折,道:“这些,都是这数日里弹劾太子的本奏,有太子纵容酷吏,刑讯逼供,也有他任人唯亲,用人不明,还有他党同伐异,滥杀无辜的……”
到这里,皇帝看到太子竟张嘴打了个哈欠。
皇帝皱眉:“太子,你可有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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