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还勉强相信太子只是“无意路过”,但直到现在,她又不是傻子。
她知道去霁阊行宫怕只是借口吧,他明明是……
为了自己而来。
心头惴惴,宋皎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
正发呆,身后屋内是赵仪瑄低低咳嗽了几声。
宋皎蓦地醒悟,急忙提着盆回身进内。
她把门掩上,将湿帕子搭在椅子上,望着赵仪瑄道:“刚才开着门,是不是风吹到了?还是要喝水?”
赵仪瑄道:“你知道外头下雨刮风,只管站在外面发什么呆?”
宋皎道:“是看看天色,瞧瞧明儿是不是会放晴。”
“放晴又怎么样?”他非常敏感地问,怀疑她是巴不得天好了之后,就叫他速速离开。
宋皎立刻捕捉到了这丝敏感,便道:“总是下雨叫人身上怪不舒服的,做事儿也不方便。”
赵仪瑄听她并没有那个意思,语气缓和了些:“明天再说明天的……你听听那屋里是不是没有声响了?你舅舅他们应该都睡了,你也过来吧。”
宋皎张了张口,终于还是认命地走到床边:“殿下……您到里头吧。”
“你到里间,”赵仪瑄望着她道:“本太子怕热。”
宋皎这才发现他的脸比先前更红了,愕然中她下意识地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果然烫手。
她一惊:“殿下,您不是不舒服吧?”
宋皎是真怕了赵仪瑄会生病,身上有伤若还在这儿病倒,自己只怕会给盛公公咬死。
赵仪瑄仿佛抖了一抖,终于道:“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你不觉着么?”
宋皎抬头,见那窗户是半掩的:“我去打开窗。”
手腕被握住,赵仪瑄道:“你跑来跑去的让人烦躁,赶紧上来。”
宋皎只好翻身向内,赵仪瑄道:“外衫呢?”
她的心一窜:“我不热。”
赵仪瑄哼道:“这床这么小,你穿这么多,是要热死本太子么?”
宋皎有理由怀疑他的居心,可看着他脸色很不好外加脾气暴躁的样子,只好屈从:“好好,殿下别嚷……还开着窗呢,声音大一点就会传到外头去,别惊动人。”
她本是想让太子注意些,别吵吵嚷嚷的。
谁知赵仪瑄闻言眼波一动,唇角竟多了一点笑意。
宋皎低头把外衫除了,底下是一身洗过无数次的细麻中衣,这种料子当然不如丝绵敷贴舒服,有些硬,但比丝绵要便宜许多。
她一边除衫一边安抚自己,倒也不必在意这些,何况……这儿又不是东宫也不是行宫,许许多多的不便,太子该不至于生出那种想头来。
“你身上……还有香气。”忽然,赵仪瑄冒出这么一句话。
宋皎窸窸窣窣解衣的时候,那淡淡的香气一阵阵地扑过来,无形的手一样缭绕,他简直要受不住了。
“是吗?”宋皎却很疑惑,抬起衣袖又闻了闻:“没有啊?”
赵仪瑄倾身过来,竟在她颈间轻轻地嗅了嗅:“奇怪……”
宋皎本能地一缩,闻言问:“什么?”
“还有,”赵仪瑄望着她,眼神有点惘然的:“你不是刚洗过吗?怎么……还是有。”
宋皎也呆了,忽然心虚:“殿下,会不会是天热,出了汗……熏着您了?”
她昨儿虽是擦洗过,今儿因他在不便,所以只便宜行事。
此刻见赵仪瑄如此说,宋皎不由觉着,可能是自己出了汗身上的味儿不好,所以才引得他这么说。
“我、我去跟小缺挤一挤吧!”宋皎红了脸。
她当然不愿意跟太子挤在一张床榻上,但是若给人嫌弃不够干净,则更是叫人无地自容。
“你敢。”赵仪瑄却不由分说的,“不是汗……”
说到这里他又道:“你靠近些,让本太子再闻闻。”
宋皎摸不着头脑,退而求其次的:“殿下……还是早点睡吧,我多靠里些,您委屈点贴着外头,兴许能好些。”
赵仪瑄见她完全误会了,索性左臂一探,仍是将人拦腰擒回来,这次也不再询问,只是埋头在颈间。
宋皎缩成一团,还不忘叮嘱:“别闹,别弄到伤口。”
隔着一层麻布衣料,丝丝的香气被肌肤的暖一蒸,越发沁了出来。
赵仪瑄心神微荡,竟无法自醒。
他又是疑惑,又是茫然,忽然心头一动,便道:“古来不是说,有人天生体有异香的么?难不成,夜光身上也是如此?”
宋皎本来还有点紧张,却给他这句话逗笑了:“不可能,若真如此我难道不知道?且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说过,殿下是头一个,怕是……弄错了。”
赵仪瑄轻嗅着那股淡香,这似有若无的香气诱着他,心忐忑乱跳的,只恨不得把什么东西一口吞下才好。
“本太子不会错的,”赵仪瑄的眼神微暗,他轻声道:“其实从……在见萤山的时候,就闻到过,只是那时候还以为是错觉。”
宋皎听他提到了“见萤山”,脸色立刻变了,原来的笑也荡然无存。
此刻夜深人静,窗外夜雨下的细密,跟太子共处一室,偏提这个,太危险了。
宋皎试着挣了挣,到底动不了。
她感觉到身后靠着的仿佛不是太子,而是个火炉子,正滋滋不绝地烘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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