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窒息:“殿下!”
肩头的伤是真的有点疼了,赵仪瑄想到那天在养心殿里挨了的那一记砚台。
可同时响起的,还有皇帝那会儿盛赞豫王的话。
他盯着宋皎:“豫王就真那么好?竟让你们都赞不绝口?好,恐怕本太子是真的该把这个位子让给……”
话音未落,他的嘴已经给掩住了。
宋皎扑过来,不由分说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赵仪瑄垂眸看向她,没有再动,也没有再说话。
她的手很软,压在唇上,像是一点儿有温度而嫩的云,又像是最轻柔润泽带着香的花瓣,就算他再生气,一时也发泄不出来了。
宋皎仰头望着赵仪瑄,她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恳切似的望着他,仿佛在说:“别生气了。”
赵仪瑄看懂了这个眼神。
窗外的夜雨刷拉拉地响动,堂屋里似乎有挪动凳子的声音,以及姚娘子询问吃的如何为什么忽然就都撤了等等。
赵仪瑄的怒意就在宋皎的目光以及这些家常的响动中慢慢地退了下去。
他握着宋皎的手,轻轻地将她移开。
“好吧,”赵仪瑄盯着她的双眼:“不说那些,也不管他们说什么,本太子只问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再回答。”
“是,”宋皎有些紧张:“殿下想问、问什么?”
“你到底……”赵仪瑄道:“是想跟着他,还是想跟着……本太子。”
宋皎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这个对宋皎来说其实不是个问题,毕竟她一向都是跟着豫王的。
不过最近情形有变,豫王像是已经不要她了,而她没有脸再贴上去、公然的宣称自己是跟着豫王的。
虽然她毕竟是程残阳身边的人,间接的仍是豫王一派。
可这些显然不能仔细跟太子说明,而且以现在的情形,她要是敢说跟着豫王,那无异于引火烧身,不,该说是烧了魏家的这座房。
宋皎怔忪的一刹那,赵仪瑄的眼神已经不太和善了。
太子问:“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宋皎的眼神有点闪烁:“殿下是储君,不管我做什么,都仍是为了殿下的……”
“你知道,本太子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抚住她的脸,好像看破一切似的:“说实话吧,夜光。本太子不会生气。”
宋皎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以前,她不懂太子的性子。
但自打颜家事发,她跟太子这阴差阳错的相处中,她已经弄清楚了赵仪瑄的脾气。
他说“不会生气”,这简直是一场大暴风雨的预告。
“是您,”宋皎的心在发颤,声音里稍微有一点抖:“我当然是、跟着殿下的。”
赵仪瑄的双眼微微眯起:“是吗?”
她没有任何的选择,而只是肯定的回答:“是。”
赵仪瑄的心里稍微受用,但也不是完全的受用,还是有一点不太舒服:“你不用虚与委蛇的,本太子不是喜欢被哄骗的三岁小儿。”
他想了想刚才饭桌上受的气,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宋皎听了这句话,心弦反而松了几分。
太子的怒火却在爆发跟隐忍之间徘徊,虽似凶险,却还能够挽回。
宋皎的心一宽,定了定神:“殿下英明神武,宽仁豁达,怎会是三岁小儿。”
她绞尽脑汁地,心里觉着自己的这幅德行倒是有点像是那些阿谀奉承的谗臣:“您的伤还疼不疼了?”
赵仪瑄却目光如炬的,不肯领情:“少来这套,什么宽仁豁达,这是豫王吧?本太子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
宋皎当然清楚,在御史台差点给他用砚台砸死的时候最清楚。
所谓“宽仁豁达”,也不过是在赞扬之余用言语辖制着他,叫他不要怪罪外公跟舅舅罢了,谁知他一下子便听了出来。
赵仪瑄见她沉默:“怎么,叫本太子说中了吗?”
宋皎碰了钉子,红了眼眶:“殿下问我,我已经回答了,您还不相信,又怎么才能相信我呢。”
赵仪瑄不语。
宋皎停了停,终于道:“我没法子替他们解释,但是殿下该知道的……向来舅舅他们就以为我跟的人是王爷,他们当然要向着王爷了,总不能,是向着一直要杀了我的您吧?”
说到这儿,她看了太子一眼,低声继续道:“说来,这件事是怪我的,其实舅舅已然看出了您不是什么御史台的官儿,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您是王爷,我见他错认了,也就没特意表明您的身份……所以刚才的那些话,殿下你该清楚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让您高兴,才特意夸奖的。”
宋皎着实没有法子,她知道赵仪瑄不是好糊弄的,所以索性说出真相。
也许只有真相,才会安抚住他。
赵仪瑄的确没想到这个。
他听着宋皎的话,仔细回想方才在桌上……果然,魏子谦的反应确实跟下午之前不太一样。
原来魏子谦是把自己误认为豫王,当面拍马屁呢!
知道了这个,太子心头的怒气不禁散了一些。
他想了想:“既然他以为本太子是豫王,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明白?难不成,本太子还丢了你的人吗?还是说你宁肯……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豫王?”
宋皎听了这句话,啼笑皆非,惧怕之心却也相应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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