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是陪卫子萌去给她女朋友买生日礼物的。她想看下项链上身的效果,只能是我戴了。在寝室里的那些小打小闹,也不过是医学生之间的切磋而已。刁书真略略松了口气,说得越发流畅,至于那混血小姐姐,她小的时候我带过她一段时间。我们关系不错,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她为人慷慨大方,对朋友很好的,以为我喜欢那个饰品就帮我给买下了。说到这个,她结婚的时候我这个当姐姐的竟然没去,真是有点遗憾呢。
第三步,合理地编排一些事实,将暧昧举动解释成为纯洁高尚的社会主义姐妹情。说谎的最高境界,不是编造一些事实,而是利用蒙太奇的手法,将事件的真相重新编排,可谓移花接木,天衣无缝。
她说的是真相吗?
当然是,但只是一小部分的真相。比如说,莉斯对她的感情可绝不是局限于姐妹情这一点,虽然刁书真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但对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实在是心知肚明。以及,莉斯结婚是结婚了,但那时不靠谱的忽悠人的协议婚姻。
哼,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就没半句实话。宋玉诚冷哼一声,那张宛如冰雪雕琢成的脸颊上,似乎半点不为所动。但是刁书真从她略略放松的脸部肌肉线条,以及身体肚脐以及脚尖的朝向来判断,宋玉诚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种时候,只需要再加上一点点感情牌就好了
刁书真收起了那副平时嬉皮笑脸的不正经的样子,抿了抿唇,勉强牵拉着嘴角,流露出苦涩至极的笑意。她无辜地睁大了眼睛,点点泪光在澄澈如镜的眼眸里滚来滚去,折射着破碎而惹人怜惜的光影。
对不起,惹得你误会了。刁书真的软软糯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的哭腔,琥珀色的眼睛透过迷蒙的雾气看向宋玉诚,那颗积聚的泪水像是终于承受不了主人的心碎一般,从眼瞳里坠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如同一颗长尾的流星在夜空摇曳而过。
宋玉诚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似有意动,似乎是想上来替她拭干那滴眼泪。刁书真受惊似地后退一步,用袖子掩住自己的面颊,哽咽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被人误会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过而已。她双肩抽动,身子颤抖,像是支撑不住跌坐在路边,像是忆起了极其伤心的往事,不由地情难自禁,掩面而泣。
有一天,家里放在床头柜上的二十块零五毛钱不见了,他们说是我偷偷拿去花掉了。在声声的抽泣中,刁书真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一遍一遍地说着不是我,他们就抽我的耳光,可是我就那么倔地看着他们,梗着脖子不认,就算皮肤破了血点都溅到了眼睛里了都不认。
她低下头,眼里的泪水像是盛夏的骤然而至的倾盆大雨一般,直直地砸在地上,落出青灰的小坑。
呵,我没有认错,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认!刁书真咬紧了牙齿,悲切中满是愤恨,那天我独自去楼道里蜷缩着睡了一晚,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回那个所谓的家了。
她抬起头,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用哀伤又倔强的目光看着宋玉诚。那眼神,仿佛一只受了伤却警觉的幼崽,在冰天雪地里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不肯让好心人靠近。
宋玉诚眼中的冰雪消融,温柔的涟漪在那双漆黑的眼瞳里荡漾开来。她在刁书真旁边坐了下来,轻柔地抚摸上她的背脊,脉脉的温情在两人间流动,像是能穿透数年的光阴,去安慰那个受伤的孩子。
这个时候,只需要掌握好力度,将自己的身子倾斜过去,顺势靠在宋玉诚的怀里就好了
毕竟,谁会忍心质问一个受尽创伤的女孩子,谁又能揪着那点小事情刁难她不放呢?
刁书真在袖子底下收敛了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可怜可爱、惹人怜惜的模样。宋玉诚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点开了层层同情怜悯的水纹,母性的光辉在她眼里熠熠生辉
眼看宋玉诚那要张开双臂,将自己搂紧怀里蓦地,对方面色一遍,方才晴朗的天色转眼之间又是阴沉一片,酝酿起了暴风骤雨。她猛地摔开了刁书真的手,冷冷地剜了对方一眼,丢下她在路边独自起身离去。
刁书真愣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何会功亏一篑:就算是清冷高傲的宋风纪委,明明也是吃这求饶解释卖惨这一套的嘛,自己激发了她的母性本能,为什么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
刁书真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浑然没注意到路人频频对她投来的奇怪目光。直到回到寝室,她方才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
镜子里映照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眼尾泛红,娇柔无限,能充分激发人的爱怜欲与保护欲,没有人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冷漠相待或是恶语相向。
但是
桃色的唇瓣边,朱色的口红印子仿佛是图章标记一般,烙印在她娇嫩的皮肤之上,暧昧情、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密一疏啊!想必宋玉诚最后如此清晰地看见了自己脸颊上的唇印,才愤然离去的吧!
刁书真拧开水龙头,清冷的水洗去了殷红的罪证,她愣愣地看着那缕鲜红进了下水管道,内心涌起了难言的挫败沮丧感,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精打采地坐在桌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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