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则走得很安静。之前第三方数据泄露的事,在针对凯文的调查中隐约显露出苗头。慧琳亲自找我问话,我一问三不知,什么也没讲。
此事乔瑟琳必然和调查小组的同事打过招呼。我本以为自己会被为难一阵,没想到,慧琳确认过细节之后,竟再也没人找过我。
我不知道安宁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离开公司以后,又会去往何地。我不知道她将来的前路指向哪里,是万丈高楼,还是百仞深渊。
她的人生将与我再无交集。
今日以后,为我牵线搭桥的瞿博士,就不是我的债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月,公司股价跌破一百五十美元每股。我非但没有急于抛售已到了解禁期的股票,反而把所持现金的大半都投进了股票市场。
潘德小姐对于我司股价的看法与我相反——人家毕竟是狙击战的幕后黑手之一,立场之争,可以理解——她做空,我做多,谁也说服不了谁。
求同存异嘛,不能为了钱伤了和气不是?
再说,现在我的持股情况,也是要写进年报里的了。真想减持还有一大堆程序要走,我一个做长线的,自然与她保持着基于智慧与尊严的针锋相对。
去年一年,潘德小姐的收入很有限,至少没达到我的两倍。我因此无视客观事实,在谈判中获得了某种微妙的勇气,要求她搬离她的顶层豪华公寓,来与我同住。
潘德小姐拒绝得很干脆:“我家离你和我的公司都近。”
我于是又转而要求挑选一处地段合适的房子,借口更是冠冕堂皇:我说想要和她拥有一同看房、构想未来生活的体验。
这个理由打动了她两分钟,但很快,潘德小姐就意识到了房屋空置的问题,并且反过来说服了我。她那套房子很难寻找到合适的租户,即便谁有意向,那样精心照顾之下的房子,饶是我也舍不得交给外人。
在安慰自己“多一份被动收入”“她家就是我家”“吵架了我可以在公司加班过夜”之后,我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房子放到租房中介那儿挂了牌,正式搬去了潘德小姐家里,与她同居。
潘德小姐大方出让了自己的衣帽间,并将书房也分给我,但明令禁止我在晚上十二点以后加班。
老黄和一干同事现在都去了绿超人,新伙伴尚未及时补充,又有欧洲方面的陌生事务需要尽快熟悉,我有时很难不去思考,这样的单向条约,算不算是一种她对我的为难。
但每当到了晚上,与她同床共枕,一场好眠,睁了眼,第一个见到的还是她,我的抗议,却又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顺便一提,完美的冰箱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搬来了这边。我们家的起居室现在突兀地放着这样一件大家电,其夺目程度,可以与那条玻璃柜中的红色舞裙相比。
况且它们都是同样的浪费:完美的冰箱平常只用来放饮用水。
周五开完视频会议回卧室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潘德小姐敷着新买的海藻面膜,躺在床上读《墙上的斑点》。
最近我已经习惯于她偶尔不那么性感迷人的平凡一面,我的重点并不在她乱糟糟的头发、颜色可怕的面膜或者歪倒在床上的孩子气的样子。
我在看墙。
不是墙上的斑点——墙上没有斑点,有的只是潘德小姐的一双腿。
是的,她的两条腿就那么直直地、平行于地面地贴在墙上,好像她在用双腿丈量什么那般。这画面太——太——太容易引发人类的共情共感了,我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她竟然还能劈着横叉看书!
潘德小姐见我进来,打了个招呼,便把书放到一边。她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我坐到了床边,犹豫半晌,还是道:“疼吗?你的腿。”
“完全不会。”潘德小姐摇了摇头,“这样很舒服。”
我吸了口气。
我决定不和常年跳舞的人讨论这种问题,只是说:“我一直以为你坚持让床贴墙放是因为习惯。你知道,有的人觉得这样睡觉会让他们感觉到比较安全。”
“你想要睡外侧吗?”潘德小姐倒仰着头,“我喜欢这样拉伸韧带,很方便,还可以同时看会儿书。不过我在地面做拉伸也能有同样的效果,我们可以把床挪到中间,这样两个人都能睡外侧——如果你希望的话。”
“没关系。”我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潘德小姐眼睛睁开,望着我,忽然开始笑。她立刻就按住了自己的脸颊,只是笑意难忍,磕磕绊绊道:“姚,你的嘴……”
我拿起手机照了照,哑然:“你的面膜质量太差了!”
我看上去就像刚偷吃了一整包奥利奥还浑然不觉有何异常的小孩儿。
“这跟质量没有关系。”她还是强令自己不许笑。
据潘德小姐说,敷面膜时如果做太大幅度的表情,会很容易长皱纹。我认为这完全是个伪概念,但无法说服她:如果我在这时候逗她笑了,她甚至还会生气。
为了家庭和谐,我立刻起身到卫生间洗净了嘴。
周六时,潘德小姐总比我要醒得早一些。今天起床以后她没练基本功,我们各自打扮——她要求我穿戴好以后就躲去书房——接着很有仪式感地在起居室碰面,开始一整天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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