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总说别人做得太绝,可是自己呢?”来俊臣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盯着王瑾晨,“正月十四,相府二公子大婚,当夜却意外死在了婚房中,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道新妇克夫,可在下官眼里,果真就如此吗?”
王瑾晨不慌不忙的跟上去,回笑道:“来中丞洞悉一切,自然比寻常百姓要深思熟虑得多。”
“天授年间,王侍郎替亡妻去职守孝,可谓轰动一时,如今满城只知道侍郎对亡故的嫡妻用情至深,而早已忘却了当年长安闹得沸沸扬扬之事,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来俊臣半睁着本就不大的双眼,“在下官眼中便显得太过刻意,岂能叫人不生疑心呢?”
“此外,”来俊臣又道,“下官刚与凤阁的宰相生有无法化解的嫌隙,而御史与宰相一向是对立面,若王侍郎想来个栽赃嫁祸亦不是不可能。”
望着不言语却脸色依旧平静的人来俊臣再次发笑,“除却君上,下官从不惧任何人,王侍郎不妨猜猜,吾与相公,孰赢?”
“论聪慧、资历、声望,我皆不及来中丞,因此并不知晓输赢,然这臣子相争,其胜负,”王瑾晨松开手朝东宫走去,“当取决于君上。”
来俊臣转身跟上,此时的东宫早已被禁军团团围住,郎将将东宫属官悉数抓至庭院捆绑起,而皇嗣与妃嫔及皇孙们却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庭院里有内臣与宫人以及属官的哭喊与求饶声,“臣是冤枉的。”
“殿下救臣。”
“殿下,臣家中还有妻儿与母亲。”
声音一遍一遍传入房间内,而东宫正主却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眼里充满了害怕,李旦的妾室们将几个未成年的孩子紧紧拉扯住。
“禁卫过来抓的都是父亲的亲从,可见圣命针对的是父亲,父亲为何不出去自辩?”长子李成器候在李旦身侧不解的问道。
第三子从孺人豆卢氏怀中挣脱,“三郎。”豆卢氏无奈只得跟随着走到李旦身旁,旋即牵住他的小手,“殿下,那些禁卫?”
李旦长叹了一口气,“大郎说得没错,那些人的确是奔着我来的。”
——咚咚!——
忽然门响,李旦的近从皆被抓走遂无人通报,“殿下是否在殿中?下官是肃政台御史中丞。”
扎着两个总角的孩子将手从豆卢氏手中抽出,快步跑到门口,而殿门恰好在此时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三郎!”豆卢氏大惊。
来俊臣跨入殿内,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趴在地上,但并没有要上前搀扶的举动,而是看见李旦后径直朝其走去,“下官来俊臣,见过殿下。”
奉命督办此案的并不只有来俊臣一人,候思止在外看守,跟随入内的是王瑾晨,注意到被门推倒的孩子之后便迈步上前弓腰扶了一把。
豆卢氏听闻过王瑾晨,曾在春宴上瞧过,又见公服颜色遂上前福身,“三郎不懂事,多谢官人相扶。”
王瑾晨拱手,“豆卢孺人客气了。”
第130章 东宫之危
王瑾晨是与来俊臣一同出现在东宫,长子见来俊臣上前便护在父亲的身前,“中丞抓了东宫的人难道连我父亲也要一起带走吗?”
“寿春郡王多虑了,殿下是皇嗣,虽无册封,却是满朝文武公认的储贰,下官怎敢无诏僭越,以下犯上呢。”来俊臣上前,朝李旦拱手,“殿下,下官入殿只是想告诉殿下,东宫今日有此难乃是有人告密圣人,至于是何人,下官也不得而知,圣人有诏,下官不敢违,还请殿下海涵。”
寿春王盯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来俊臣很是不屑,害怕长子冲动胡乱说话的李旦连忙将其拉扯至身后,朝眼前的红袍卑躬道:“中丞是大周臣子,听命于圣人,尊诏行事,我明白的。”
“殿下明白就好。”来俊臣笑眯眯道。
李旦盯着来俊臣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旋即又看向身后的跟随的绯袍,大着胆子道:“那些东宫属官跟随了我十余年,从王府到东宫,他们都是出身微寒穷苦孩子,还望中丞垂帘与慈悲。”尽管李旦知道这样的言语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酷吏来说毫无作用。
很显然,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来俊臣听的,听出弦外之音后来俊臣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皇嗣笑了笑,应承道:“殿下放心,圣人既然派下官主审,公是公私是私,肃正台与秋官一向秉公办事,下官也相信东宫属官们对殿下的一片赤胆与忠心。”来俊臣旋即回头朝身后的王瑾晨说道:“王侍郎,您说是吧?”
王瑾晨走上前,“若是东宫遭人陷害,下官等一定查清以证殿下清白。”
李旦听后神色稍显慌张,但依旧还是与眼前的官员赔笑,直到二人将侍奉东宫的属官全部带走后,李旦双目失神的瘫软在椅子上。
长子皱着眉头,“他们冤枉了母妃,冤枉了父亲一次还不够,都这样了,父亲还不去同祖母自证吗?”
“你懂什么!”李旦色变,突然怒道,“你祖母能够因为一个婢女而容不下你母亲与德妃,因一个婢女而疑心亲儿子,如今又因为告密连一句问话都没有就直接让御史拿东宫的人,你父亲就是说破了天她都不会信,除非我死在她眼前!”
寿春王低着脑袋不再多言,李旦攥着椅子的扶手,看着几个尚未成年的儿女,“为父要是死了,这个家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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