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接过万年手中的托盘,轻轻敲门道:“郎君,已至卯时初了,外边的天马上要亮了。”
灯架上的烛火安然的燃烧着,热水经过一夜停放早已凉透,如同血液不再流通之人一样冰冷,王瑾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榻,用尽全身力气揪着衣袖失声痛哭,她不明白,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与这样的结局,李锦的死让她再次失去了方向陷入了迷茫,至此时她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愧疚,还是晚到的爱,但唯一可知的是,死别不可挽回,永远。
至卯时,天边被一道白光划破,神舟大地的夜色悄然离去,王瑾晨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泪眼从地上爬起,略过屏风走至门前将门打开,门口侯着几个中年妇人,还有她的贴身婢子小环,王瑾晨将手撑在门板上,满眼憔悴有气无力道:“让准备小敛的人进来吧。”
“喏。”
天刚刚亮,明堂的议政结束不久大内便有官员乘车至王宅,并非吊唁,而是代为传旨的通事舍人。
“门下,凤阁舍人王瑾晨元配嫡妻李氏,贤良淑德,晨兢夕厉,夙兴昧旦,闻内宅之变故,逝者如斯,追赠新平郡君,赐锦衣、珠玉,以外命妇之礼葬之。”
“臣代亡妻,叩谢圣恩。”
天子追赠的圣旨下达,朝廷百官纷纷亲自前往吊唁,无奈只得提前小敛入棺换上丧服。
院中停放的棺椁周身刷满黑漆,画以赤兽镇之,长安拦住从房中走出的婢女,“饭含所用的稷与珠玉乃是圣人所赐,御赐之物为逝后尊荣,为何要替换?”
小环端着被王瑾晨弃之不用的天子御赐珠玉摇头道:“主人说,主母正是因这身尊荣而夭寿,什么死后尊荣,这实不过都是给活人看的,主人说不需要。”
长安便不再多言,“交与我处理吧,丧服已经送到了,等主母入棺停于灵堂后你便给主人送过去。”
“好。”
装着女主人遗体的棺椁被戴白绫的族人抬至灵堂,小环将粗麻布制做的丧服送到更衣室。
——咚咚!——
“郎君,丧服到了。”
“进来。”
小环推门入内,王瑾晨一身白衣,案桌上堆着好几卷竹简,“郎君忙了一夜未曾休息,这样下去身子骨如何能吃得消。”
王瑾晨将手中笔搁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后吩咐道:“主母的志与铭不用另外请人撰写,由我亲自,去打听一下民间擅雕刻的先生。”
“喏。”小环走上前将衣服置于桌前。
王瑾晨抬头,丧服的断处有缉边,衣缘部分缝缉整齐,“为何是齐哀?”
“丧礼仪制是如此,”长安从门外跨入房中,朝王瑾晨叉手,“主人自幼学儒,这道理应比小人更为清楚,小人知道主母身故,主人万分悲痛,然国朝重礼教...”
“既然嫡妻齐同夫,又为何夫死妻要服斩衰,而妻死夫却只服齐哀,”王瑾晨将长安的话打断,“把它换了。”
“这...”长安对视了小环一眼,劝谏道:“主人是举人进士,国朝的士大夫,若因情废礼,违背纲常,恐遭御史台弹劾。”
“那便弹劾吧。”王瑾晨态度突然变得极为坚决。
长安本想继续劝阻,得见脸色后只好作罢,“喏,小人这就去催司衣。”
——景行坊——
萧若兰盯着一脸惊慌的人继而道:“周公定礼只有妻妾为夫着斩衰,而夫为妻丧时却降次,即便嫡妻也是如此,至国朝,即便是嫡子为嫡母守孝也是齐哀三年,国朝士大夫重什么?他们那些儒生,无非是一个礼字为首要,乱了纲常,岂不又为肃正台抓到把柄?且不说这个,就论他为李氏不顾礼制着斩哀,这说明什么?”
“够了!”萧婉吟将棋子拍于桌上。
萧若兰依旧不罢休,“至少李氏于他心中已有一席之地,这段姻缘与记忆,恐怕他终生难忘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服之礼每个朝代都有细微的变化,大致承周。
第104章 祖宗之法
停尸之后,复者拿着新平郡君生前的礼服从南面的屋檐爬上房顶,面朝北杨衣三招,呼唤逝者的名字,三招之后从屋顶北面抛下,由专人抱着衣箱站在阶梯口接住,而后送往灵堂盖于亡者尸身之上,以此希望可以还魂,可人死又岂能复生。
小殓后,丧乐与服丧之人的哭声频频从王巷中传出,最先前来王宅吊唁的是昔日在司刑寺供职的同僚,在入府瞧见王瑾晨身上的丧服时眼里闪现着错愕与担忧,“王舍人对令正用情至深,想来郡君泉下有知,必然欣慰不已。”
“只是以同等的丧礼对待亡妻而已。”王瑾晨回答的很淡然。
程仁正便入堂祭奠,礼毕后朝周围瞧了一圈,四下无人,旋即将王瑾晨从灵堂拉出至院角,“圣人下诏追封令正,朝廷百官得知碍于天颜必然都会前来吊唁,我知贤弟用情至深想以周全之礼送亡妻这最后一程,以往倒是没什么,可如今时局紧张,百官因之前的诏狱而人人自危,贤弟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逾越规矩,恐遭人话柄。”
“满朝的士大夫口口声声以礼相待以礼相待,可是连这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礼?”王瑾晨甩开程仁正的手,“程兄休要再劝,若御史见之要告,那便对簿公堂,圣人以女子之身御明堂,我倒要看看这礼法究竟是为谁而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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