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此...”
“我知道,”王瑾晨开口打断道,移开视线再次背对萧婉吟,“萧姑娘来此是想问在下是否有解救之法,解铃还需系铃人,天心不过是想试探两派之争,谋逆之罪乃十恶之首,唯有案清可解,天心已定,如何能够案清。”王瑾晨合着木枷上的双手,“欲加之罪,又如何解释的清楚。”
“说是自然是说不清的,空口无凭,没有丝毫信服力,可若以死明志的决绝之心,天下人,又有谁会质疑呢?”
王瑾晨突然愣住,带着木枷转过身,“什么意思?”
萧婉吟看着王瑾晨因为傅元综而变得紧张起来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就在我来的路上,秋官传来消息,昨夜太常寺少卿傅游艺于秋官大牢中自尽身亡。”
两个时辰前
百官所呈奏疏被堆做两沓,皆是关于太常寺少卿傅游艺谋反一事而上疏皇帝,但争论与请求却分做了两派,一派是定重罪,而另外一派则是请求彻查以及替其余一同入狱的无辜大臣求情。
“凤阁舍人张嘉福上疏说谋反乃十恶之首,罪不容恕,傅游艺居相位时提拔亲从,大肆揽权,又迫害排挤同僚...”
皇帝侧躺在榻上抬手示意女官止住,“右相有上疏吗?”
女官从另外一堆奏疏里找了一番,打开文昌右相岑长倩的奏疏大致瞧了一遍后道:“文昌右相倒是没有言及傅游艺之事,但是替凤阁舍人王瑾晨求了情。”
“都说了些什么?”
“右相说,圣人忌讳臣子结党营私,但是臣子脱下身上的公服便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国朝以仁孝治理天下,天下人那么多,哪能逃开人情世故呢,凤阁舍人以进士及第,三年考绩未满而破格入凤阁,成为天下士子心中的所求,但若王瑾晨因罪臣傅氏而遭无辜牵连受害,朝廷便损失了一个栋梁之才,也会寒那些尚未入仕的士子之心。”女官放下奏疏,叉手道:“臣斗胆请柬,王舍人在天下人眼里已然成为年轻一辈人中圣人您最器重的臣子,若连他都未能幸免,又叫天下人如何猜想,百官势必人人自危,圣人...”
“够了。”女皇打断道,但未发怒,“你先下去吧,婉儿。”
欲言又止的女官只好作罢,拱手道:“臣告退。”
大殿内重归安宁,只剩一个年轻的内臣陪在女皇身侧,瞧着因思虑过重而精气神不足的皇帝,高延福大着胆子走到身侧,“内舍人想为大家分忧,但也只站在了于己有利的一面,还请大家息怒,御体要紧。”
女皇坐起,望着桌子上成堆的奏疏用力按着额头,“你们都在逼朕,难道这些事情朕会不清楚吗?朝中的争斗与算计,皆因国本未定,朕以李氏新妇的身份登基为帝以周代唐,皇嗣虽为朕子,身上流的却是李唐之血,若传子,天下便要重归大唐,那朕在这中间所作又会被后人称作什么,李家的罪人?传武氏族人继任大周,朕至少是个开国之君,可是放眼武氏宗亲,又有何人可以为继。”
立储一事高延福只是静静听着女皇念叨难处而不敢插嘴,“无论是唐还是大周,大家都是千古一帝。”
“启禀圣人,秋官尚书李轻舟求见。”
“宣。”
李轻舟端着笏板跨入大殿,“臣,秋官尚书李轻舟叩见陛下。”
“三司推事不是定在今日么,卿怎的提前入了宫,难道案子已经推鞫完了?”
李轻舟抬头,端着笏板屈膝跪道:“请陛下降臣之罪。”
“李卿何罪之有?”望断脸色,女皇突然紧锁起眉头质问道:“秋官出什么事了?”
“太常寺少卿傅游艺昨夜于狱中自尽,狱使未能及时发现,至今早查探时,尸体已经变得僵硬。”李轻舟重重磕下头,“请陛下降臣失职之罪。”
女皇从座上起身,“自尽了?”
李轻舟直起身子从袖子内抽出一块由圆领中衣上撕下的白布,上满沾满了红色的血迹,“这是今日早上验尸时从傅氏身上找到的血书。”
高延福走下台阶至李轻舟跟前弯腰接过血书转身回到皇帝身侧,“圣人。”
女皇侧头瞧了一眼这血迹斑斑的白绢布,血腥味极为刺鼻,“念。”
高延福便将折叠好的血书展开,望着上面的字迹找到开头,念道:“罪臣傅游艺叩见大周圣神皇帝陛下,臣起微寒,初仕李唐,半生未志,载初元年,幸遇天恩,自青而绿及于朱紫,位极人臣,不胜惶恐,君王知遇之恩,臣尚报不及,焉敢徒生异心,今遭奸佞诬陷,罪臣自辩而无言路,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最后几个字因为血干涸而变得色淡,高延福便拿着凑近了念,“若有罪,便降罪于罪臣一人身上,恳请陛下宽恕那些受臣牵连的无辜之人。”
高延福念完后将血书展开呈于女皇眼前,“圣人。”
女皇瞧着血书上的字迹的确乃是傅游艺所书,遂反复与李轻舟确认道:“傅氏真的...自尽了吗?”
女皇的突然问话让李轻舟抬起脑袋有些不知所措,旋即又解释了一遍,“臣今日尚未至秋官,狱卒便匆忙赶来府中禀报傅游艺于昨夜自尽狱中,臣也亲自查验了。”
“尸体在何处?”
“在秋官官邸的后堂中停着,经仵作查验,是颅裂失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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