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约是她跟助理更改行程,打开了行程表,隋然无意间瞟见,日历行程表满满当当,唯有一小片空白留在晚餐时段。
大老板日理万机,小员工忙忙碌碌——“身不由己”不分高低贵贱,适用于每个社会人。
那晚是仅有的一次例外,淮安郑重地解释了情况:Fiona对年初一个项目的推进速度有疑问,卡了拨款流程,但项目到了紧要关口,必须要协调好方方面面。
不用淮总解释,隋然也能理解。
——淮总的行程规划精确到以“一刻钟”为单位计,每个时间段的关键词、备注写得清楚明白,没有标注的空白反而更惹眼,足以说明一切。
空白是特意留给她的。
若说受宠若惊有些夸张,只是从那时起她对淮总的用心再无怀疑,而每天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放下工作,最大烦恼不过“吃什么、在哪儿吃”,决定好了就可以放松乃至放空,两人清清静静呆上半小时一刻钟,是比其他方式来得舒服。
隋然蓦地反应过来——
哦,淮总的“约会”原来是指这个。
“哼什么?”
隋然装傻充愣没能糊弄过海澄,她睡了一路,这会儿抱着颈枕斜靠车门,精神明显好多了。
“什么什么?”隋然忙着看斑马线有没有外卖电车切入,随口学舌。
“我问你方案给淮总了么,淮总什么时候能批,什么时候能把合同签了?你想哪儿去了?”海澄不无揶揄,“你想哪儿去了?看这一脸春风吹的。”
隋然脸一热,抓抓耳朵顾左右而言他,“淮总一个人决定不了的啊,遇安还有个费女士呢。”
“费女士,哦你是说Fiona。”海澄叹了口气,“芮总也跟我说这人不太好沟通。”
Fiona,音译费女士,是遇安三个创始人之一桑恩月请来的风控专家,淮安把费女士比作“鲶鱼”,专门负责平衡管理层关系和利益,防止滥用职权。
费女士在遇安内部权限非常高,必要时可直接否决创始人的提议。
管理层面的东西隋然不太懂,只是隐约有种预感,撇开海澄和芮岚以及桑总的私交,单从公对公的角度来看,若“遇安”和“兆悦”最终没谈妥临港的孵化平台项目,问题八成会出在费女士这里。
“你要不要去打听费女士的意思,看看她是什么想法?”隋然问。
海澄啧了声,“怎么,难道芮总桑总还有你淮总都点了头,她还能说不行?”
隋然心说真没准儿,听海澄转口问:“对了,冯老那边有消息没?常主任昨天还在问来着。哎说起来,冯老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没搞懂。我听淮总那天意思,这项目没冯老就做不起来,但这人一直没露面,该不会……淮总还没找到她吧?”
隋然一时语迟。
她就说这阵子总感觉忘了什么,冯忱忱冯老的故事淮安很早就说会跟她讲,但零零散散被打了几次岔,到底还没讲全。
“冯老的事情淮总心里有数。”隋然若无其事地说,接着问海澄,“那园区的项目,我们真的要明年第二季度前完成72%的指标?”
为什么是第二季度,为什么是72%?
这两个数字在她脑海里盘旋很久了。大型项目达到72%的入驻指标,运营周期两年、三年的都有,临港尚未形成成熟的商业氛围,运营周期就算不多给,也不能是区区几个月。
海澄往后捋了把头发,轻描淡写道:“赌一把呗。”
隋然注意力放在找停车场入口上,余光瞥见海总已取下安全带蓄势待发,半开玩笑道:“十万方体量的项目怎么好拿来赌啊。”
海总中气十足:“赌一赌,单车变摩托,搏一搏,别墅靠大海!”
隋然:“……行吧。”
话说回来,海总这股劲儿鼓舞了团队不少人,起码姚若喊累的时候,隋然让她看一看海总,小姑娘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而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一切看似走上正轨。
停好车的瞬间,隋然想到了什么,拉住要下车的海澄:“你们该不会跟常主任签了对赌协议吧?”
“还没正式落到纸上,不过也就这两天了。兰洲跟上面打过招呼,上面挺支持。”海澄坐回来,“这事儿不用你操心,然,你把淮总搞定,咱们一半任务就完成了,剩下那点随便搞。”
隋然无言以对。
敢情又是一出空手套白狼,拿遇安的计划去跟常主任谈,拿常主任的许诺跟兆悦总部谈。等兆悦总部谈下来,再跟其他客户谈。
简而言之,用的还是居间方那套引针穿线的老策略。
但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作为第三方促成甲方乙方的合作,而现在既是甲方,同时也是乙方,一环扣一环,把自己悬在棉线上。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跟费总聊一聊,万一到时候真在她那儿被卡了呢?你们当时跟常主任谈,常主任愿意把这块儿交给兆悦,交给你和傅总来做,是看中了遇安对那儿有意向,遇安项目落成,就能消化去一半的体量,但是遇安如果不成,那你……我们就很被动了呀。”
“不是……”海澄哭笑不得地挣开隋然,“遇安又不是Fiona一个人说了算,我这段时间跟芮总和桑总都谈得七七八八了,就差你淮总把冯老带来。”
隋然还想劝她再想想,海澄已经下了车,但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等隋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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