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瞳绝非人类应该拥有,却也不像是兽类。
在和那只眼瞳对视的刹那,夏油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感。
身体本能的战栗,因为过度的刺激,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起,心脏血液鼓动流窜的声音敲击着耳膜。这对视分明是一掠而过,但对夏油杰来说却仿佛经过了千百万年那样漫长。
直到耳边重新响起汽车轰鸣,行人嘈杂的声音时,夏油杰还没有意识到那短暂的,瞬间的对视,已经结束。他眼瞳失去焦距,不自觉间流出眼泪。
樱井两手插在自己外套口袋里,仰起头,纯黑色的,属于人类的眼眸冷漠的注视着夏油杰:“你看,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你甚至无法窥探其全貌,只是对视一眼就已经……”
夏油杰腿软的往前一倒,恰好压到樱井身上。属于人类的身体被他压得往后退了几步,樱井连忙撑住他——少年呜咽着本能的抱紧了樱井,过于健壮的体型使得他可以轻易将樱井圈进怀里,恰到好处的体温也被渡到樱井身上。
樱井犹豫了两秒,抬手熟练的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带着点安抚意味。她在心里犯嘀咕:咒术师的灵魂不应该更强一点才对吗?
怎么就看一眼,这孩子看起来好像就快要不行了?
啊说到底,果然还是因为银时那家伙不正常吧?第一次见面和自己对视了那么久,不仅没有疯掉的迹象,居然能笑得出来。
所以就说啊,她唯一的人类信徒,简直没有任何的参考性可言。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夏油杰才从那一眼里缓过神来。他的心脏仍然跳得很快,过度的刺激让大脑分不清恐惧和快乐,他下意识又收紧了手臂,茫然又本能的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就在刚才,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一切都被剥夺,从精神到物质,再到□□本身。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这具身体,而这具身体却又注定了要献给……
献给谁?
那个名字在脑海中闪现,但是夏油杰没办法正确的抓住它。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恐惧着叫出那个名字。
直到肩膀被人拍得发痛,夏油杰耳朵里终于听见了樱井的声音——“等等!夏油老板,我人要被你勒死了!”
他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连忙松开樱井。樱井往后连退了四五步,警惕的看着他:“你哭也没有用,反正我已经把真名告诉过你了,如果你没有记住,那就是你的事情。”
“和我可没有关系哦!”
她理直气壮的说完,生怕夏油杰反悔。毕竟拒绝夏油杰这种人,实在不是樱井擅长的事情;要怪就怪她的第一个人类信徒是个烂好心武士,搞得樱井残余的人性也全都是烂好心。
夏油杰抬手一摸自己的脸,摸到满手冰冷的,湿漉漉的触觉。他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哭了——流眼泪这样软弱的事情,夏油杰自从上高专之后就没有再做过了。
上次这样克制不住的哭出来,还是在确认禅院樱井死亡的那一天。
或许是太久没有哭过了,即使现在夏油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哭,但哭完之后,心头却莫名感到畅快。
夏油杰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个满嘴歪理的小骗子已经跑没影了。他在原地呆站了数秒,随即破功笑出了声。
旁边路过的环卫工人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表情好像在说:多俊的一小伙子,怎么就疯了呢?
樱井爬上本地最高的信号塔,一边吹着风,然后想起夏油杰最后也没有给自己糖果。她顿觉自己亏了——但好像又没有亏。
因为夏油杰最后也没记住她的名字。现在没记住,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想起来;尤其是咒术师的灵魂总比普通人强大,或许某天越过阈值的瞬间,夏油杰就会喊出樱井的真名。
作为一个信徒稀少到不超过一个巴掌,而且在能提供最大愿力的人类信徒只有一名的情况下,人类信徒自然是多多益善……要不是因为人类信徒稀少,樱井也不会馋到打星浆体灵魂的主意。
但是——
叹了口气,樱井自言自语:“我可一点也不想要人类信徒啊。”
“哇哦!什么信徒?”
突如其来的,过于活力的少年声音,让樱井吓了一跳。她低下头,看见比自己更低一阶的地方,站着身穿黑色制服,白发蓝眼,过分漂亮的少年。
他那双眼睛确实好看得过分,即使隔着墨镜,那两点过于通透的苍蓝色也十分引人注目。
樱井对这双眼睛毫不陌生,她眨了眨眼:“喔,我记得你,夏油杰的同学——”
五条悟一猫腰,跳到樱井旁边的铁条上稳稳站着。冬日寒风吹得他衣角不断翻飞,发出‘飒飒’的声音。他不依不饶的追问:“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刚刚说的信徒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是怎么让杰哭出来的?我都没有看过那家伙哭耶!”
樱井心想:你没看过的还多着呢——你看过夏油杰红着脸说自己一个人不敢睡觉吗?
那肯定是没有见过的。
因为就算是樱井,也只有在夏油杰十二岁之前见过。十二岁之后少年越发有了大人的自觉,连撒娇都变少了。
至于五条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樱井倒是不意外。夏油杰能找到自己,五条悟当然就能跟踪夏油杰找到自己;夏油杰是因为看见了自己的部分本体,精神恍惚才没能察觉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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