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棘手且混乱。
与诺德熟识的猎人们大多以他为首,而血猎内部却分化成多块,不停有人质疑莱恩斯的权力和能力。夜巡被用于武力镇压,暂时平定下混乱,但事情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他不愿再没有查清事情前公布诺德的死讯,而其他人却迫切地需要一个说法。
事情的转机来得突然。
莱恩斯在看到穿着华丽纯黑礼服的海蒂时,意识到有什么改变了。
海蒂带着大大的礼帽,黑色帽檐遮盖她的眼睛,丝绸与轻纱做就的黑色花朵坠在帽檐上,沉重又妖艳。
礼服将海蒂每一寸皮肤包裹,宽大的袖子坠着蕾丝花边,与手套上的黑玫瑰相映成辉。她的裙子素雅大气,裙撑将瘦弱的女人变得挺立。她站在那里,好像一块墓碑。
“莱恩斯探长。”海蒂向莱恩斯行礼,拿出一份卷起的羊皮纸,“我来宣布诺德的遗嘱。”
海蒂的到来将深潭底部的欲望和肮脏全部翻在了湖面上。她刚刚站上大厅的宣讲台,就有男人不屑地嗤笑和唏嘘。
嗤笑她是个女人,是个寡妇,质疑她手里遗嘱的真假。
海蒂听不见一样沉默地站在那,她解开绑着羊皮纸的丝带,暗红如血一样的丝带滑落在地上,大厅里安静了一瞬。
“血猎工会的所有权隶属于历代会长,会长拥有指认下任会长的权力。亡夫很早就留下这份职位委托书,以备不时之需。”海蒂展开遗嘱,念道,“血猎工会现任会长诺德,自愿立下遗嘱。在我逝去后,一切公有财产归还,自有财产归于妻子海蒂和女儿贝拉。”
“血猎会长一职,”海蒂眼睛缓缓落在羊皮纸底端,然后抬起冷漠地看着那些贪婪,忐忑,不屑的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由妻子海蒂接任。”
“什么?一个女人?”
“诺德老糊涂了吧!”
“这女人战场都没上过,凭什么管我们!?”
莱恩斯在乍响而起的愤懑与不满中看向站在高台上的海蒂,皱起了眉。
“遗嘱在此,如果有人不服,可以请法官来做公正。”海蒂优雅地折起羊皮纸,冷笑道,“不过很遗憾,北区似乎没有法院,只有血猎和夜巡。”
一时之间无数的眼睛看向莱恩斯。
那些贪婪地文职人员闭上嘴巴,比起莱恩斯,自然是一个无能的女人更合他们的意。而剩下一些猎人则更信任莱恩斯,希望他出来表态。
莱恩斯和海蒂对望,女人的眼睛平静如死水,朝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柔和的脸变得冷硬而瘦削,她从一朵鲜翠欲滴的玫瑰变成了枯萎的花枝。
莱恩斯收回目光,说:“一切听从会长遗嘱。夜巡会为海蒂女士和任何有异议的人提供公正地审查。”
有了莱恩斯的表率,不少和诺德熟识的猎人也表示了认可,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则看中了海蒂好欺负,也选择了默认。
海蒂把所有人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拖着她黑色的裙摆入驻会长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等这个女人的软弱。文职送去的文件比以往厚了一倍,繁复的,不愿意干的,都像丢垃圾桶一样送去会长办公室。猎人们会违反禁令出去喝酒,会在北区闹市调戏女人,抓住他们的裙子说些低俗的荤段子。
血猎变得比以往热闹了很多,那些拘谨随着诺德的离去变成一抹灰尘,被压抑旧了的官架子从骨子里冲出来。
这才是没有战争的情况下,真正的血猎。
海蒂每天都穿着黑色丧服,老套又压抑。在这个逐渐糜烂的大厅里,她像看守无赖的修女,沉默寡言,满脸不屑。
会长办公室装潢一成未变,海蒂站在窗前,观察着街景,突然问:“下面那个,是血猎的人吗?”
莱恩斯向窗户外看了一眼,寂静的血猎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喝得烂醉,住着绅士杖,由穿着暴露的女人一拐一拐地往大厅走。
“档案室的老人。”莱恩斯厌恶地皱眉。
海蒂收回目光,笑着说:“下去见见他吧,我还想开个会。”
她的语气温柔带着请求,莱恩斯欲言又止,点了点头答应了。莱恩斯行动快速,大厅不一会就聚集起不少人。
中年男人粗糙的胖手放在女人的胸脯上,说着荤话步入大厅。他昏昏沉沉撞在了一具柔软的身体上,顺着黑色衣裙网上瞟,男人期待的眼神变成嫌弃:“晦气,怎么来了个守活寡的?”
“血猎人员在工作期间禁止饮酒,禁止……”海蒂看了看扶住他有些胆怯的女人,笑了笑手,“嫖娼。”
妓//女顿时有些尴尬,丢开男人蹭着手害怕地走到了一边。
“诺德都死啦!少神气!你以为我来北区干什么,当然是享福呀!什么血猎,赚钱找女人才是正道。诺德那个老古董死了是天意!我劝你一个女人,早点找个下家。喏,”男人撇了一眼海蒂,“你比那边的妓//女看着好一点。”
“是吗?”海蒂凑近中年男人,柔情似水。
男人喉结滚动,海蒂削瘦了不少,但她是个真正的漂亮女人,笑容像动起来的维纳斯雕塑。男人舔着唇,“嘿嘿”笑着凑上前。
柔软的脸颊突然换做一道寒光。
“啊啊啊啊!!”凄厉的叫声骤然填满大厅。猎人们震惊地看着大厅中央,中年男人疼得满地打滚,他的右眼框中扎入一只匕首,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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