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终于明白这些伤全是卷刃匕首造成的,而目的还是为了救他。
这就显得刚刚那句话十分不解风情,忘恩负义,安德烈挑眉,埋下头去舔那几处交错的刀伤。
血族的治愈能力可以治愈其他人,通过意念和身体接触可以实现。而唾液,显然是最好的媒介之一。
但同时,唾液里如同致////幻药剂一般的毒素也通过伤口进入到莱恩斯的身体里。
右手是惯用手,受伤很麻烦。所以莱恩斯最终接受了这有些诡异的回礼。
莱恩斯从未和吸血鬼这样近的接触过,他在猎杀血族,也在逃避血族。毒素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却让某些防线变得脆弱,某些边界变得模糊不堪。
安德烈熟悉人类的感情变化。读心让所有血族情绪漏洞更敏锐,他们会条件反射地捕捉崩溃的情绪,并探查人类。
观赏是有吸引力的娱乐活动,越难得的剧目越惹人珍惜。
安德烈仔细比较了读心莱恩斯可能得到的演出和后果,得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
擅自攻陷别人的软肋是突兀而失礼的行为。安德烈向来拒绝做这种事情,但刚刚被人再最抗拒的情况下强硬喂食的吸血鬼显然不会对这个底线太过苛责。
“我一向忌讳被人看到那副不受控制,被食欲所催使的模样。”安德烈轻声说。
严重失血的莱恩斯根本没有听懂,只看到安德烈凑上前,在他耳边说,“奖惩分明,这才是打击报复。”
第八十四章
适合被读心的情绪有两种,混乱或软弱,都是露出破绽的玻璃箱,一敲就碎。
猎人们通常不属于其中之一,甚至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濒死是这群倔强的人类最脆弱最易攻破的时刻,就比如现在。
安德烈面前是片古老的庄园,层层叠叠的古堡尖塔,古制石头门窗,以及墨绿色的灌丛绿植。如果不是仆人们来来往往,这里就像是被废弃的遗迹。
古堡的墙壁一半是被焚烧后的焦黑,像半腐烂的搁浅鲸鱼一般,一半是骨架,一半是皮肉,活着又像死去。
这个幻境构架的不完整,端着面包和黄油的女仆双眼无神,修剪花草的花匠手里连剪刀都没有。还有正中央的喷泉,带着翅膀的小天使怔愣地看着世界,眼窝处少了两颗精致的宝石。
没有风,没有流动的水。行动的人也没有呼吸。
像一潭死水。
安德烈端详这座庄园的每一个角落,跟在端着早餐的女仆走进了拱形大门。
即使有些地方被烧毁,依旧能看出庄园华丽的装潢。走廊两侧挂着油画,画像和风景掺杂。这些相框大多数被毁坏,画面边缘焦黑或直接剩下一块巴掌大意味不明的碎片。
除了一副。
那副画被保留完整,色彩艳丽,画框上雕刻的橄榄枝与鸽子都不曾掉色。
那是个女人,一个看起来美丽且温柔的女人。
名牌上画的名字被涂掉,而下一行标注画师名字的地方也不完全,只隐约露出前部分的名——莱恩斯。
安德烈停顿片刻,把送早餐的女仆跟丢了。
意识都不完整的女仆比不得熟人的画作,安德烈转身正对那副油画,仔细端详起来。
和之前几幅笔触精妙,色块过渡柔顺的人像比起来,这幅画稚嫩了许多。女人鼻子处的阴影用错了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女姓人像画像的旁边是一片焦黑,墙纸被灼烧出黑洞,钉相框的钉孔还存留在墙体,画却被毁得一干二净。铜制名牌歪歪斜斜,被利刃刮出无数道细长的白印子,烫印字体全部被刮花。
安德烈弯下腰仔细辨认,只看出开头几个字母:FATH……
FATHER。
安德烈挑眉,同时又去观赏那副不怎么拿得出手的女人画像。其实仔细看下来,女人的眼睛和莱恩斯很像,只是眉毛线条柔和,遮掩了眼瞳里面的英气。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笑得温和,姿态大方得体,应该是个贵族家的小姐。安德烈这样评价,沿着女仆走过的路穿过一片废墟的走廊,来到壁纸完好,烛台明艳的卧房。
“夫人,公爵回来了,还给你带了花。白色的桔梗,好看着呢。”女仆放下手里的早餐,明快的说着。
“他非说桔梗配我,每年回来都要送,拦不住。”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责备又喜悦,“放在屋子里吧,有点花我看着也高兴。”
“那我去叫公爵来放!上次就嫌我们这群下人审美不好,说比不上夫人好看呢!”女仆应了一声,一面调侃一面吐着舌头,做完恶作剧的小鬼一样笑嘻嘻地跑出房门。
安德烈向房内望去,香槟色蕾丝床幔拉起,米白的大床像华丽的礼物盒子,仰躺着一位挺着肚子的女人。
她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望向门口瓷白花瓶里有些枯萎的白色桔梗时又满是幸福。
女人仰卧在床上的原因是挺起的肚子,宽大睡袍卡在胸部下方,一直落到脚边。她和画像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面容有些模糊,棱角似乎和看不见的空气融在了一起,似梦境带来的幽灵。
“怎么没出去走走?”长靴根部敲击地板的声音凑近,一个卷发男人捧着一丛盛开的桔梗走进屋子,看到女人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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