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想了想，报了地址，是一条离学校挺近的小吃街。
    “我送你回学校？”楚堇说着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谁知李诚一个箭步冲到玄关处换好鞋，然后推开门就走：“不用了，那条路出去就是公交站台，你好好休息。”说完“砰”摔上门，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楚堇靠着沙发扶手站了一会儿，然后轻笑出声，他就不信了。
    不信自己掏出一颗真心，李诚还能扔到地上。
    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楚堇就是喜欢李诚，喜欢到有天晚上从睡梦中醒来，被欲望的潮水彻底吞噬，他竟然在成年后罕见的做了春梦，而梦中出现的那张脸，笑起来跟小太阳似的，也是那晚，楚堇终于正视自己的感情。
    姚冲还问过楚堇，“我觉得李诚就那样，长得是挺不错，但也没到让你楚少死心塌地的程度啊？”
    怎么没到？楚堇心道他可太值得我死心塌地了。
    一颗难得坦诚的赤子之心，家境糟糕成这样也没听李诚抱怨过一句，字里行间想的都是怎么给家人更好的生活，说得矫情一些，李诚妄图在青城这个寸金寸土的地界，凭借一个“穷小子”的身份跟命运搏一搏，楚堇最是看惯了世态炎凉，这个世界浅淡温情上的冷漠能把人心都冻僵，有时候你的全力以赴不如人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即便如此，楚堇也在李诚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种闪光点简直耀眼，楚堇想把这个人完完全全占为己有。
    第二天上课，郁央照例提来了一袋零食，并且自觉地放在李诚面前，“想吃什么自己拿。”
    李诚捂着半张脸，不用说肯定是楚堇让带的。
    “怎么，不合胃口？”郁央仔细打量着李诚的脸色。
    李诚低低：“没有。”
    郁央没吭声，如果李诚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那说明事态在可控范围内，可李诚这样，分明是……也动心了啊。
    郁央看破不说破，觉得很快就能通知先生，他有弟媳了。
    兼职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到了以后李诚才知道为什么托自己来的那个朋友小心翼翼，实在是这个老板太难应付了，脾气大瞎讲究，纸巾摆放的位置不对都要叨叨半天，重点在于他不包吃，李诚干到七点的时候就饿的头晕眼花，那老板还问李诚：“吃不吃？一份便宜你三块钱。”
    李诚笑了笑：“不吃，您忙。”
    “别觉得我小气，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老板似是从李诚脸上看出了什么，幽幽说道：“你们这些上学的哪里能懂，但是话说回来，上的都是职高了，也没必要……”
    “哎？您打住。”李诚扬声：“上职高那位是我朋友，我们在一个兼职群里认识的，里面大学城的都有，而我是H大的。”
    “H大？”老板惊了：“你H大的也出来兼职？”
    李诚反问：“为什么不能？”
    “不是做一个课件就好几万？”老板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李诚。
    李诚摆摆手，话不投机半句多。
    接下来老板围绕“大学生也不过如此”开始念叨，好像上H大是什么封神的存在，口袋里能凭空多出十几万，李诚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同时想着自己晚上吃什么，然后一个抬头，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楚堇。
    楚堇明显早就发现了李诚，两道视线碰上，楚堇勾唇笑了笑，然后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那家的小馄饨！
    这人怎么回事啊……那么远肯定又专门开车过去了，奢侈！这么想着，嘴角却一个劲儿上扬。
    “李诚！”有人喊道，是托李诚过来兼职的那位。
    来的真巧。
    杜惠生原本说的是今晚可能不过来了，但事情结束的快，现在七点半，李诚看到他就把身上的工作服脱下来，“正好，你顶上。”看杜惠生有些懵，李诚压低声音，“今晚工资还是你的，我一分钱不要。”他惦记着那份小馄饨，泡软了就不好吃了。
    杜惠生这才喜笑颜开，“行。”
    老板看到他们的动作：“哎哎哎？你们这还接班的？”
    李诚动作麻溜儿：“我就是过来顶一顶，惠生才是您长期招揽的，这不是一点儿没耽误您的事儿吗？”言下之意，没耽误，就别找其他理由少给钱。
    老板想到李诚说他是H大的，不吭声了。
    “今天谢谢你，都没人帮我。”杜惠生笑道，再干一个半小时他就能拿到全额工资，不错。
    “没事，你忙，我走了啊。”李诚挥挥手，跑出去老远。
    杜惠生随意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那个站在路灯下面的……是楚堇吧？
    杜惠生原本不可能认识楚堇，但他有一次在某个高档会所兼职，见到过这个几乎在闪闪发光的青年，听经理念叨了两句，家世背景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说出去就让人羡慕的那种，李诚跟他认识？可李诚不也是个经常打工的吗？
    有丝丝不痛快从杜惠生心中窜过。
    这边老板还在说：“那小子H大的？啧啧，出来打工挣钱不会是因为学习成绩差，家里断生活费了吧？”本就是调侃一说，谁知杜惠生闷闷应了一声，“嗯，我听说他挂科挺严重的。”
    “我就说嘛！”老板来了兴致。
    对于这些李诚一无所知，他正抱着馄饨蹲在路边吃，都说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李诚觉得楚堇这雪中送炭都快把他的心送化了，也忒及时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