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郑国强能说服陈老板,却没办法让后者克服怂。
对,陈凤霞同志上下两辈子在女儿面前都会冷不丁地冒出怂劲,有点儿类似于面前冯丹妮时的感觉。
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犯怵。
于是她就推郑国强:“你去问。”
郑国强无语了,这种事他怎么好问。要是郑骁给人写情书,唉,五岁的小朋友要真有这能耐也是天赋异禀,估计他只来得及高兴顾不得其他吧;反正女大避父,明明都上初二了,他这个爹实在不太合适跟女儿讨论爱情话题。
陈凤霞反驳:“这算什么爱情,不过是太年轻。”
郑国强往鱼锅里加佐料,扭头看了眼妻子:“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
陈凤霞拍他:“你不废话吗?让你问明明那信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郑国强摇头,看吧,什么叫用时朝前不用时向后,陈老板就是典型。
他说她今天怎么对他这样热情呢。
今晚只有一家四口吃饭,老郑同志便简单做了个红烧鱼,炒了个秋葵又煮了个紫菜虾皮汤,加上电饭锅里的肉末蒸蛋,三菜一汤端上桌。
待到小胖子也洗白白小手欢喜地坐上桌,高高兴兴地先朝肉末蒸蛋下手的时候,郑国强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明明啊,刚才你妈看到你有个粉红色的信封,交新笔友了?”
最后几个字,他虽然状似风轻云淡,实际上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这在老父亲眼中就不算个事,完全是老母亲紧张过度;而是因为他老婆正在死命踩他的脚啊。
陈凤霞拿出了资本家压迫工人阶级的狠辣,差点儿没废了郑国强的脚。
老话怎么说来着?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上树。她信了他的邪!一开口就将她卖了个底朝天。
陈老板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接上女儿抬起的眼睛,清清嗓子道:“妈妈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因为你以前写信都是用白信封和牛皮信封的,这个就有点扎眼。”
郑明明点头:“就是啊,好丑,字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品味怎么那么恶俗,居然选这样的信封。”
陈凤霞跟郑国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震惊。
那个,姑娘,你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
陈凤霞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当丝毫不尊重孩子隐私的讨嫌家长:“那人家都写了什么啊?”
郑明明正在小心给弟弟挑鱼刺呢,这种精细动作对五岁的小朋友来说太难了。偏偏小胖子同学年纪越大,爱吃的东西越多,以前只喜欢吃鱼肚子的嫩肉,现在鱼背他也觉得好好吃,就很折磨人。
听了妈妈的话,细心的小姐姐只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哦,信还在茶几上呢,你们自己看吧。”
陈凤霞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定地表示自己是有原则的家长:“我们不看,我们就是关心一下,我们不干涉你交友自由的。”
可惜郑骁完全没有这个意识。他已经直接从板凳上呲溜下去,兴冲冲地拿着信封过来了,扯着嗓子征求姐姐的意见:“姐姐你不喜欢这个信封的话,给我好吗?”
妈妈说扎眼,姐姐说恶俗,虽然他不理解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都不是好词。
他好替信封抱屈,很好看啊,这个颜色跟他同桌的纱纱裙一模一样,怎么就不好看了呢?他拿这个送给他同桌,她肯定就会跟他一起玩了吧。
哎,哥哥姐姐们都一起玩的。他们班上的女生却说女生不和男生玩,好奇怪。
郑明明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买个同样的信封送给你吧。”
陈凤霞又开始揪心,这是女儿以退为进,表面上大方展示信件内容,实际上连信封都要珍藏吗?
郑国强轻轻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妻子的脚,天底下当妈的碰上儿女的事是不是都会智商下线?当然不能给了,那信封上还写着明明的名字呢。
当爹的表现要冷静多了:“对,家里还有彩纸,好几种颜色呢。一会儿爸爸教你做信封。”
郑明明没意见。
挺好的啊,不用她花钱再买信封了。这种彩色信封比白信封贵一倍呢,好浪费。
有那个钱,都已经能买食堂一个馒头了。涌泉县还有好多小朋友吃不上馒头呢。
此事在郑明明这里已经翻了篇。
那人信里写想和她做朋友,那大大方方站到她面前好了。她很喜欢交朋友啊,她有很多朋友。干嘛非要写这样的信,还不是邮寄,而是直接塞到自己的书包里;她就很烦,感觉自己的隐私受侵犯了。
谁允许他动她的书包了?他哪个啊?
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谁知这封粉色的信只是开始而已,后面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信封轮番上阵,嗯,前面都加个粉字,全是粉粉的色泽。
有的时候,它们是冷不丁出现在她课桌肚里的,有的时候它们夹在她刚从图书馆借的书页间,有的时候,它们就在她的校服口袋里。
打乒乓球出汗太热,她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喊同学帮忙抓着。结果同学一直忙着给她加油,压根不知道有人动过她的校服口袋。
这下子,班上同学都知道有人追她了。连在隔壁班的周强都晓得了。
为什么?因为他借了她的课堂笔记抄,准备还回去时,就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笔记本被他不小心扫到了地上,里面就跌出了封信,上面写着:TO郑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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