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G市的海风刮得很真实,不仅仅是吹动树木,吹动霓虹灯带,还带着一种鱼和咸的味道。他站了一会儿,想:原来海风是这种味道。
“哎,”黄予洋回头看了一眼繁华的商业街,又看了看海面,低声说,“我第一次这样看海,以前就飞机上车上看看。”
“以前没去过海边吗。”
荣则很普通地问黄予洋,没有让黄予洋觉得自己没看过海是件很没见过世面的事。
“没有,”黄予洋诚实地说,“我不爱出门啊,上次到G市打比赛,打完就回酒店了。”
“你喜欢海吗荣哥?”黄予洋又问。
荣则想了想,对黄予洋说“还好”。
“我有时候大半夜打丧钟海湾,会特别想看看海。”黄予洋说着,把上半身往外探,看栏杆下面的黑色礁石,努力分辨,想看看浪是怎么打到岩石上的。
他看到一点点像泛着白沫的黑色的水,没过大大小小的礁石,又迅速撤走。
看了一会儿,黄予洋收回眼神,忽然发现荣则在看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了。黄予洋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荣哥,别笑我啊。”
“没有笑你,”荣则看着他,对他说,“我有时打丧钟海湾也想看海。”
“是吧,”黄予洋得到荣则的认同,有些高兴,接着转脸往海里望,“船顶小房间的那个狙击点,站在窗旁边,英雄的衣服就会动,你知道吧。”
“我站在那里觉得,海面上就是在吹现在这种风,热的,咸的。”
黄予洋近几年的生命都在游戏的一张张地图里度过,没日没夜看地图里的电子风景。
在现实里到的地方、做的事,黄予洋都习惯性拿来和游戏场景对比,就像住酒店时会想家。
他知道这种习惯是因为生活单调,但做职业选手是他的选择,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荣则似乎还是看着黄予洋,不过黄予洋没转头和他对视,听见他低声说:“是吗。”
两个人安静地站了一小会儿,有商业街店员上观景台发传单。
“我们是新开的街机店,”店员往黄予洋手里塞传单,“游戏币冲五十送五十。就在观景台对面,扶梯走下去右手边第二间。”
黄予洋接过来,就着昏暗的地灯和霓虹灯光看传单。
店里有很多怀旧游戏机,也有新的游戏,看起来不错,黄予洋有点想去。他问荣则:“荣哥,你喜欢打街机么?”
“我没打过。”荣则说。
黄予洋咋舌:“不会吧,很好玩的。”他拽了拽荣则,说:“我们去玩玩。”
他们进了街机店,店里人不多,许多街机空着,黄予洋到换币机买了五十块的币,拉着荣则去玩双人格斗游戏机,选了个拳皇97。
开启画面出现,电子配乐响起,黄予洋感慨:“这不比斗地主好玩。”
荣则学新游戏很快,闷不吭声挨了黄予洋几顿打,很快就上手了,开始和黄予洋互相残害。
或许是由于专注,荣则起初不大说话。
后来经过话多的黄予洋,连番挑衅,荣则也和黄予洋互动了起来,握摇杆拍按键,八神一个强制转身把黄予洋的大猪踢翻在地,评价黄予洋“你的拳皇好像不是很熟练”。
“考虑重新去斗地主吗?”
黄予洋被他KO,还要承受语言攻击,生气地“啊”了一声,一头倒在荣则身上嘴硬:“小失误!爸爸让着你而已,再来!”
荣则身上有些微冷,扶着黄予洋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嗯,失误。”
他们又换了个游戏,打了几局,黄予洋摆在游戏机台上的手机响了,他不要脸地喊荣则:“我在打游戏,快点帮我接。”
荣则跳a打了他一下,但还是松开握着摇杆的手,帮他接了,黄予洋成功连击,KO了荣则,大仇得报。
荣则看着屏幕,说“嗯”了几声,挂下电话,对黄予洋说:“火锅店到号了。”
“那好吧。”黄予洋把剩下的两个币揣进口袋,两人一起走出了店。
商业街上人少了许多,街上空荡了,街边的树显得更大,霓虹灯也仿佛更亮了一些。
他们走得有点慢,黄予洋余光里的荣则很高,很挺拔,他觉得和荣则待在一起很开心。
可能是因为荣则特别可靠,特别帅,性格很好,黄予洋说不清楚。
他有时感到荣则像一种会摆在玻璃柜里的艺术雕像,难以接近,遥不可及,感到荣则是个永远跟人保持距离,不敞开心扉的不可捉摸的人。
但如果在商业街的夜里,黄予洋只能选一个队友走丢,他只想跟荣则一起。必须形容的话,词汇匮乏的黄予洋想,荣则非常梦幻。
他们经过一个卖土豆的小摊,摊旁放着一个很大的红色塑料盆,盆里有很多很多的金鱼。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盆边,脚旁放着一些纸网兜。
这是黄予洋小时候非常喜欢的一项活动。
“这有捞金鱼,”黄予洋对荣则说,“我要捞一下。”
荣则看了一眼,说“好”。
黄予洋在荣则的眼神察觉到一丝不尊重,强行为自己辩解:“我小时候捞金鱼王者,全小区捞得最多的就是我。”
“哦,”荣则点点头,“厉害。”
黄予洋骂了一句,蹲下来,付钱拿了一个网兜,一分钟捞了二十多条小金鱼,拿着放满小金鱼的桶举到荣则眼睛底下:“怎么样?我强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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