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窗外的景色过于引人入胜,以至于付晶看得入了迷,迟迟没有回过头。
他盯着那块残留着雨水污渍的玻璃窗,努力地撑大眼眶,眼睛一眨不眨。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向诗依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应该马上要哭了。
自从刚才那句“对不起”之后,付晶一句话都没说。
季吟似乎变成了他的嘴巴,压制了他的思想。
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向诗干脆地站起身来,狠下心不再去看付晶。
“考高中那次我忍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向着你了。”
他对着空气,嘴巴空洞地一张一合,吐出了连自己都未曾料想过的残酷话语。
“如果你跟他走了,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他别过头,作势要离开。
紧接着,身后接连响起了玻璃杯碰倒的声音,液体汩汩流出的声音。
以及带着浓重鼻音的哀求声。
“……你别走。”
“最后一次了,算我求你,五月份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就在梅子海岸附近,不远的,对,你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我跟你讲过的……”
他变形的语调像极了电视里忽然失智的病人,嘴里语无伦次。
“结束之后,你绕到后门的停车库去,那里有个很破的自动售货机,我等……”
“我不去。”
向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絮叨,拿起了账单,碰都没碰到那个信封。
有人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他一把甩开。
“别碰我。”
在经过那个人身边时,他耗尽所剩无几的力气,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绕到店外,向诗径直走向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他看见了两辆并排停在一块儿的自行车。
他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仿佛是想要将眼前的这个画面,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可能是几秒,向诗终于醒过了神。
利落地开锁,取车,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三年前吵架的那一天,付晶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了原地;而三年后的今天,背过身去的人反倒变成了向诗。
自那以后,他看清到了一个事实。
世界上的事情,就跟付晶这个人一样,存在着许多面。
而他,不过是一厢情愿地,选择性地去相信了那些他想要看到的、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罢了。
却误以为这就是全部。
回到家,他把志愿表上的铅笔字全擦光了。
纸面上只剩了下两所学校。
一定要去TOP2。
死也要考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里都是胡说八道,请好好学习。
第39章 第39章
付晶视角
他会来的吧。
他会来的。
他肯定会来的。
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找不到他了。
“喂。”
付晶猛地一哆嗦,重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舞台侧边。
开场音乐的前奏有规律地敲打着鼓膜,交替闪烁的灯光掠过了他的瞳孔,将他拉回了现实。
面前是交叠在一处的手掌,以及四道询问的目光。
“对不起。”
他将右手搭在最顶端,听见自己孱弱的声音彻底淹没在了响亮的洪流里。
“你给我脑子放清楚点。”
“我知道。”
他毫无起伏地回应道。同时拼命掐着藏在背后的手,试图用痛觉来维持清醒。
其实,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可以看到台下的。
付晶躲在幕布后面,偷偷辨别着前几排观众神色各异的面容——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今天是他留在松市的最后一天。
吵完架的当天晚上。
虽然明知这时候找上门去只会自讨没趣,但他担心向诗第二天清早就会直接回学校,所以硬是鼓起勇气摁响了门铃。
自从住进这栋楼开始,他曾经无数次,理所当然地做出过这个动作。
小时候单纯地把门铃当玩具,无奈个子太矮,想要够得到,必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
长大了开始有包袱,知道要在意猫眼另一边自己的形象,于是每次摁下去之前,还会紧张地整理头发。
而现在,应该是付晶所有回忆当中,最为煎熬的一次。
门开了。
出现的人是向诗的爸爸。
向诗长得像妈妈,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随了爸爸。
付晶想起刚搬来那阵子,一直觉得向叔叔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好像他一开口就会凶巴巴地训斥自己似的。
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严厉、不苟言笑的,可只要相处时间够长,就会发现那些全是假象。
“下礼拜要模考,他刚才赶着回学校了。”
闻言,付晶感到额头中央像被钟杵撞了一下,顿时震得眼冒金星。
他艰难地扶住了门框,指缝的根部摩擦过尖锐的直角边,泛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也许是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耳边立刻响起了关切的声音:“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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