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这个节骨眼,向诗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口中的“重要的事”肯定和填志愿有关,于是在出门之前,把自己用铅笔填完的表格一并塞进了背包。
距离不远也不近,骑车跟走路耗时差不多,他纠结了会儿,最后决定骑车去。
向诗其实很疑惑,有什么事非得出去讲?在家说不行吗?
下楼取车的时候,他发现付晶的那辆自行车不在,更加莫名其妙了:既然都要出门,为什么不喊我一起走。
最近的天气开始逐渐热了起来,空气里的湿度很高,潮腻而粘滞。
仿佛画面中一个孤独的像素点,向诗沿着梅子海的海岸线缓慢地移动着。
没有风。
身边偶尔掠过几只低飞的蜻蜓,低气压的窒闷让这些脆弱的昆虫显得不堪重负,连翅膀都有气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想起几年之前,有次晚上跟付晶一块儿骑车回家,就是在这条路上吵了一架。
他似乎能够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从对面的车道上飞驰而来,与此刻的自己擦肩而过。
当时付晶说什么来着。
“我干嘛非得跟你一样?”
“不管学什么,不都应该是因为想学才主动去学,而不是因为有人逼你,威胁你,说你不这样以后就没出息。”
“我有脑子,会思考,不用别人来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三年后的向诗,想告诉过去的自己:千万别跟他吵架。
他以后会想通的。
海平面看起来阴沉沉的,与彤云密布的天空沉默以对,呈现出了吞光的黑。
快点出太阳就好了。
向诗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宛如拨快了时间的进度条,将那些往事统统甩在了身后。
再过几个月就要结束了。他想。
说起来,除了学校里那些蠢透了的表演以外,我好像还没见过付晶站在台上唱歌的样子。
如果考完试以后他有演出,我瞒着他偷偷去看一看好了。
躲在观众席里,吓他一跳。
想到这里,向诗终于满意了。
也许在目的地静静等待着他的,不再是一件“重要的事”,而是一颗埋藏在心底许久,即将发芽的种子。
红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和付晶并排坐在对面。
而向诗独占着双人座。
他有些不高兴,因为这样的位置安排,首先就很奇怪。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吟。是付晶的……嗯,乐队的队长。”
对方开口的同时,向诗注意到了他嘴唇旁的两颗唇钉,猛地回忆起了那个关于喝水会不会漏的幼稚讨论。
近距离观察之下,他发觉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气场。
虽然始终面带笑意,却隐藏着一种教人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或者说,傲慢。
“向诗。”
他礼节性地回复完,点了杯意式苏打水。
所以不是填志愿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冰凉的失重感陡然爬上了背脊,就好像踩空了一截楼梯。
向诗觉得,自己正处在一场无限放缓的坠落之中。
他不知道最后会跌落至何处,不知道身体会碎裂成什么样子。
只知道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脚下这股难以抗拒的引力。
付晶伸出手,推过来一个信封。
“这是我们下一次演出的门票。”
向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那个人只是神色平静地解释道:“演完的第二天我就要去吴市了,我希望在走之前,能跟你道个别。”
他拿出票子瞥了一眼,日期是五月份。
“什么意思。”
一阵电流麻痹了手指,使得那张门票脱离了向诗的指间。
“你不考大学了?”
没有回答。
他甚至怀疑刚才问出去的那句话,被一头看不见的怪物叼在口中,咬碎,咽下,吃掉了。
“不考。”
宣告判决的声音并非来自付晶,而是季吟。
向诗完全没心思去理会他。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除了付晶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再也装不下其它。
不能再跟他吵架了。
他会讨厌我的。
极其努力地克制住内心情绪的波动,向诗缓慢而清晰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
付晶抬起双眼,直白地回应道。
他的目光里没有掺杂进任何狂热、冲动的底色,干净而明亮。
那张熟悉的面孔,冷静得让向诗感到惧怕。
如果他表现出过剩的期待,抑或是热血上头的兴奋,那么向诗会相信,他是被那个红头发给骗了。
然而他没有。
坐在面前的付晶,看起来非常清醒。
我已经全部决定好了,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他几乎能够听见,付晶说出这些话时的语气。
“为什么。”
不需要冠冕堂皇的解释,向诗只是想用追问的行为,设法去阻挠。
“因为合同签好了,因为像他这个年纪能签公司的寥寥无几,因为他想去。”
季吟珠连炮似的说完,把掉在桌子上的门票重新收进信封,推到了向诗鼻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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