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作为一个母亲,既然已经生出来了,那就应该有抚育教养的责任吧。起码她不希望自己亲生的孩子,被后妈教成忘记亲妈的白眼狼。
想想都不能忍。
古代女子和离,所出不论子女,男家是绝不肯让女方带走的,除非男家没落了,养不起了,也顶多让女方带走女孩。那种扎根骨子里的血脉宗族观念,宁肯留下男丁儿孙在自家衣食无着,照顾不好他,饥寒交迫当流民,也断不肯让女方带走享富贵。
就是这么奇怪。偏还理所当然。
而即便是现代,方冀南,和他身后那个显赫家庭,估计也不会同意她分走一个儿子。
好在这是现代社会,方冀南的父亲现在还没平反,方冀南现在还是个每月十三块钱工资的小知青、民办教师,还在冯家屋檐下生活,她要分走一个儿子,应该能做到。
两个儿子都分给她,冯妙自己都不抱指望。
只是……冯妙心里苦笑,离婚,只怕不用别人,娘家就是她最大的阻力。
再说,俩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要带走哪个,把哪个留给“世界上最好的后妈”?
“怎么了,站那儿发什么呆?”把大子塞进被窝,方冀南扭头看看冯妙。
“没怎么,有点纳闷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给孩子洗脚。”冯妙见他弯腰端起大子的洗脚盆,随口说道,“你要出去泼水呀,顺便给我端一盆回来。”
“……让我给你端洗脚水呢?”方冀南端水出去,擦身而过,挑眉乜着她笑道,“惯的你。”
“那你就别端,我自己有手。”冯妙说,自顾自坐到炕上哄两个娃睡觉。
她把两个孩子哄睡了,方冀南则在院里洗漱刷牙,再回来时,盆里半盆热水。
“睡了?”他看看炕上,示意了一下冯妙,“来,娘子,小生伺候您洗脚。”
方冀南要给她洗脚?
冯妙侧躺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二子,用眼神询问: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干啥?
“咳,”方冀南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觑着炕上两个睡着的孩子,“那什么,放假了闲着呢,今晚吃得太滋润了,这不是寻思着,好好伺候伺候我家小娘子吗。”
上次两人闹别扭“不欢而散”,六天过去,这货似乎早就忘了,也或者觉得已经过去了吧。
“过来呀,洗洗脚早点儿睡。”方冀南伸手拉她,一手把洗脚盆端过来,拍拍她的小腿,放在她脚边。
冯妙发誓,她真没听懂什么潜台词。
所以没等方冀南“饱暖思淫|欲”,冯妙就开始找茬儿了。
她慢悠悠洗完脚,爬上炕,半靠在枕头上:“哎,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手里有多少钱?”
“昂?”方冀南意外了一下,“没多少钱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家里缺钱用了?”
“怎么叫突然问这个?”冯妙语调平平道,“我们结婚都三年了吧,72年腊月十六结的婚,今天腊月二十,满满当当三年。刚结婚没几天你就去学校代课了,工资我可没见着一分,不当家不管钱就罢了,我还不许问问了?”
“不是……”方冀南支起身子,也半靠在枕头上,看着她问,“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儿?以前你也没问过呀。”
冯妙:“所以今天想问问呀。”
“我手里……攒了有百十块钱吧,反正队里有口粮饿不着,钱也够我们花了。”方冀南顿了顿问,“你想买什么?上回要的雪花膏,不是给你买来了吗,想要什么,我下回进城给你带来,眼下就是缺布票,我正琢磨着,想法子弄点儿布票,给你做件过年的衣裳。”
冯妙:“……”
冯妙:“我不是跟你要东西。我就是问问家里的钱。你拿了就算三年工资了吧,刚开始在村小学代课,一个月八块,后来爷爷把你弄成民办,一个月涨到十二,到中学又涨到十三,你这几年攒了多少钱,钱都干什么了,都花去了哪里,你给我算算账,我好赖是你媳妇,一分钱的家我都不当,问问总不过分吧?”
方冀南:“……”
他八辈子也没记过账啊。
况且要是单单论他那么点工资,要不是生产队还能分一份口粮,别说养家养孩子,养活他自己都不够。
方冀南烦恼。
他父亲和哥哥被关后,他被监视在家中,覆巢之下,噤若寒蝉。为了保住他这仅剩的一根血脉,他父亲的老战友姚叔深夜偷偷派人把他弄了出来,连夜送出城。
在京郊一处隐秘处所躲了几天,城里还在追查他,姚叔甚至都没敢亲自来看他,叫人给他偷偷塞了五百块钱,又把他送去豫地,托付给一个老部下。
那个老部下自己也正在受牵连呢,并不敢收留他,也偷偷塞给他五百块钱,就让他去别处,辗转又到了冀中地区。他不敢轻易相信谁,更怕给别人带来灾难,他在那里改名换姓,离开冀中,决定自力更生。
之后他几经辗转,换了几个地方,小半年后觉得行踪安全了,才以知青的身份来到冯家村插队。
可惜帮他的两位叔叔,光知道给他塞钱了。这年代有钱他也不一定解决问题呀,什么都要票。方冀南作为家中老小,48年出生,刚学会走路就已经建国了,从小在帝京的大院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多少也有些少爷脾气,花钱总不会一分一厘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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