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帘被紧紧拉上,包括浴室在内,整个房间昏暗一片。
他要找的人抱着双腿,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黑暗里。
玄关处的灯光沿着敞开的卧室门照射进了浴室,柔柔打在刑珹的脸上。在浴缸前,一个白色药瓶被人打翻在地板上,蓝色药片洒得遍地都是。
察觉到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刑珹缓缓转过了头。
“为什么不吃饭?”
路当归到现在都还在记得,自己那天高高拎起了手中的外卖盒,冷着声质问刑珹。
在昏黄灯光中垂下眼,刑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委屈。
他说:“路医生,他们敲门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回来了。”
好像坐在这里长久的等待,只是为了等他回到家,光照进来的这一刻。
“……我今天值晚班,早上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路当归一时间有些语塞,“那外卖员都走了,你为什么不出去拿饭?”
撑着浴缸边沿缓缓站起身,刑珹站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明明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映在墙上的黑影都能将自己完全笼罩起来。面前人却在狭窄空气里艰难地躬下背,将整个脑袋抵上了自己的胸膛。
“人太多了。”刑珹的声音有些闷,“门外,楼下,到处都是。”
“路医生,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温热鼻息喷上路当归的下巴,让他的心口部位痒得厉害。
第二天,路当归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之前为刑珹做过治疗的那几位医生前辈。
“……社交恐惧?”
坐在办公桌前的精神内科主任有些讶异,“正常情况下,生物反馈治疗是不会引起其他并发疾病的,更别说恐怖性神经症了。是小路你手里的患者?”
避开主任投来的目光,路当归耳根微红,却仍旧面不改色地撒谎:“……嗯,是一个已经出院的患者。因为听说主任您之前给精神分裂的患者用过这种疗法,所以就来咨询一下您。”
主任皱起眉头:“这不应该啊。”
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几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不过确实有几种影响因素,会导致患者出现你说的这种预后情况。”
“如果是长时间经过封闭性治疗的患者,在刚出院的时候确实会产生一段时间的社交恐惧,这和坐牢坐久的罪犯,出狱后无法很快融入社会生活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只要循序渐进,让患者慢慢接触到周围的人和事,一般来说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够恢复。”
“除了这个,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主任说,“如果患者在出院后,精神状态已经逐步恢复,却突然遇到或回忆起引发精神疾病的致病源头,比如某件物品或某件事,可能也会让他产生对社会和外界的强烈恐惧,从而导致严重的抵触心理。”
听到主任的话,路当归的心跳顿时漏了几拍。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主任,您刚才说,回忆也会——”
“嗯,”主任戴上老花镜,在电脑面前敲了两下键盘,“如果你的患者出院后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以先去问问患者家属,让他们去找患者本人沟通,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了,才会那么害怕接触外界。只有找到发病的源头,我们才能判断患者要不要二次入院治疗。”
“……好的,谢谢主任了。”
离开精神内科的办公室,路当归靠在过道的栏杆前,胸口开始难以克制地上下起伏。
刚出院的时候,医院门口站着那么多黑衣保镖,刑珹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或者不舒服的反应。
然而却在两周后,住进自家公寓的那一夜开始,病情像是再次出现了恶化。
从早到晚都躲在紧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听到一点外界的动静都会感到慌张与不适。
不愿意面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愿意和任何陌生人交流或者说话。甚至连饭菜都放到了公寓门口,他都没有勇气走出卧室,打开那一扇门。
深吸了一口气,路当归握紧拳头,只觉得呼吸渐止,手心里浸满了汗。
这一切的源头根本就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发作,也不是封闭治疗后产生的后遗症。
换句话说,潜抑机制已经不再能起到任何作用。
虽然并没有开口和自己说过一句。
但当年发生的一切,刑珹应该全都想起来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安装师傅终于将电子钢琴全部组装完毕。
在琴凳前坐下,师傅在琴键上按了几段简单的旋律,想试试音调准不准。琴声刚刚响起,路当归便听到卧室里传出了一阵迟疑而又缓慢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紧闭的卧室门又被人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听到身后的卧室开了,师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回头看了眼开了条缝的卧室门,他问身旁的路当归:“路先生,要不要让小朋友出来试试琴凳的高度?”
路当归:“……”
估计是听到了刚才老陈说的话,这位大叔显然也误会了。
“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匆匆走到卧室门口,路当归敲了敲门,轻声开口:
“钢琴到了,是雅马哈的,你要出来试试吗?”
刑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外界,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现严重的问题。正好今天有外人来家里,他想试着把刑珹从卧室里给劝出来,让他练习一下如何与陌生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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