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叶家的苛刻，其实源自于你过去的担忧。我清楚你做太子那些年，太不容易。”
    叶家能轻易改变先帝的主意，那么会不会改变他自己的？
    叶家太强势了。
    同样强势的舒乘风，不可能不防备。
    也因与太后关系的变化，越发对叶家防备了起来。
    “并且你得承认，刚登基时候的你，还太年轻。做事也锋芒的很。与如今不一样。”刚得到的时候，是大权在握，想要为所欲为。排挤不喜欢的。
    控制太厉害的。
    “如今呢。你帝位稳固，江山太平。才有空去想那些事。其实你并没错。你是皇帝。注定与旁人想的不一样。”
    “是么？朕原来是这样？”舒乘风自己好像都没这么想过。
    “是呢，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当年你来我这里，就算是对我再好，也只会赏赐东西。但是如今，你会因我腹痛而盯着我的饮食。对叶家也是一样的。不管你多信任多爱护，叶国公也年迈了。总有要走的一日。如今你爱护叶家，他们也有几代富贵。”
    “所以，别内疚了。”雁南归拉他的手。
    舒乘风想说我没有多内疚。
    可开口说的是：“跟朕睡会吧。”
    雁南归嗯了一声，就闭眼了。
    她还真就睡着了。
    反倒是舒乘风，越来越清醒。
    他看着头顶的房梁，心里想了很多，却又没什么重点。
    怀里的女人睡得很沉了。他就侧头看去。
    莹白的半张脸在他的怀中，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鸦羽一般。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感觉跟七公主的脸似得。
    他又想，不愧是娘俩。
    他想这女人也是被伤透了心的。大概是如今也怨恨不动了，看着她爹，哥哥们，也就都不想怨恨了。
    所以才能理解自己的心吧。
    他轻叹一声，再也不想去想这些事了。
    宁国公是这一年腊月，提出告老的。
    陛下自然是要挽留。
    不过，还没过年呢，宁国公就接连上了三封告老的折子。
    这就是决心已定。
    于是，终于是年前，陛下还是批了。
    年后，宁国公就算是辞官了。
    原本吧，他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也八十岁的人了。告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之前闹了那一出，如今这样告老，怎么看都是被迫，怎么看都是没法子。
    只是他不退下来不行了，叶国公一死，他本来就得退下来。如今又闹出皇后这件事，他要是坚持不退，或许眼下无事，可宁家又能保持多久？
    大皇子终究还小，他是不敢像当年叶家逼迫先帝那样，也来逼迫当今的。
    何况，此一时，彼一时，逼迫也无用。
    只能先退一步，再看以后了。
    宁国公的退让也非无用。至少换来了宁妃晋位淑妃。皇后死了，至少也是宁家女子还在后宫有地位。
    如今的宁妃，并非因得宠或者生育晋位。只不过是陛下为了外头的名声好听。
    为了维持一下岳家的面子罢了。
    不过对于大皇子来说，自然是好的。
    宁国公虽然告老了，没了官职，却依旧是国公。
    总算还能保持一切如旧。
    只是还能保持多久，却就不知道了。
    一转眼，时光飞逝，匆匆过了四年多。
    皇后的孝期出来之后，梅昭容怀上了第二胎。
    去年十一月里，也生了出来。是陛下的九皇子。
    梅昭容也晋位成了从妃。
    后宫格局变化也不大。得宠的依旧是辰贵妃娘娘。一个月里，二十天是她侍寝的。
    梅从妃宠爱也是少多了。别的嫔妃更是稀少极了。
    至于襄贤妃，现在极少侍寝了，陛下去了只是用膳。坐一坐。
    “父皇父皇父皇！”
    五岁多的七公主跑起来飞快，奶娘都要跑快点才能追上去。
    舒乘风蹲下来抱住她：“宝儿怎么来了？你母妃呢？”
    “母妃忙。宝儿来看父皇，父皇想不想宝儿？”七公主撒娇娇。
    “想想想，父皇想你走。”舒乘风牵着她往里去。
    云及小声嘀咕，昨晚就是昭纯宫睡的，跟您玩到那么晚了呢，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又想？
    哎，这七公主真是会撒娇。
    “七妹妹来了。”大皇子笑道。
    几位皇子都在，今日是考校功课的时候。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公主嘴甜甜的叫。
    大皇子今年已经是十五岁了。眼看着也该成婚的人了。
    就连六皇子，今年也七岁了。
    “七妹妹你是不是又胖了？贪吃了吧？”四皇子笑道。
    “母妃说，能吃是福。我还小。”七公主道。
    “哈哈哈，辰母妃说的肯定是对的，那你多吃，不过大了就长开了。”四皇子道。
    舒乘风摆手叫人都进去。
    他就抱着七公主，问皇子们的功课。
    七公主倒也没闹，就听着，实在不想被抱着了，就下地自己坐在一边看着。
    皇子们功课都也还行，五皇子差一点，这孩子一年有半年在吃药。
    学得好才奇怪呢。
    这孩子性子，真的是……完全随了娘，傻乎乎的，天真又直脾气。
    还好他也没了争皇位的权利，那疤痕这么些年也不见消，所以脾气不好也罢，没人计较了。
    等功课考校完了，四皇子就道：“七妹妹去不去御花园？新来的鱼可好看了，带你去看？”
    七公主就点头：“好呀，那四哥带我去。父皇我走啦。”
    说着，就拉着四皇子跑。
    舒乘风笑了笑。
    四皇子不敢直接跑了，只是客客气气的告退。
    孩子们都走后，舒乘风道：“老四倒是会哄孩子。”
    云及嘿嘿。
    “笑什么？他们母子如今过的不好？”
    “怎么会，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管事，后宫一视同仁的。”云及道。
    舒乘风嗤笑一声，也没说什么。
    他是没做过，可他见过，先帝留下的皇子们，如今抱着他的腿过日子的，不就这样？
    容妃不得宠，多年不伺候圣驾。
    四皇子与七公主亲近也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云及也想，七公主可是眼下陛下最疼爱的孩子了，谁不想巴结？
    这后宫的孩子，你还真就别说男女。得宠的孩子才值得巴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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