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结婚二十年了,孩子都有了啊。”
男香客的声音越来越高,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拼命想把锁芯锁上,却怎么都扣不进去。
女香客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男香客暴躁地拽动铁链,爆粗骂了两句,回头瞪着妻子,“你没事找事干嘛非要来这里?”
他声调依旧很高,女香客冷漠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终于肯直面一个不甘心承认的事实。
“你说话呀!”
女香客艰难地扯了下唇角,“说什么?说你夜夜笙歌,日日快活?说你在外面卖好丈夫人设,实际上只要是看到漂亮女人你都会恨不得把眼珠子粘上去。”
陆折有点明白了。这女香客明知道对方有异心,依然要来尝试。
糊涂过日子纵然可行,但人总不能欺骗自己一辈子。
有时候内心不肯承认,需要一个简单的外力来帮自己做决定。
妙莲观的同心锁便有这功效。
男香客吼天吼地,女香客冷眼旁观。
旁边围了好多香客,男香客更是气得跳脚,直骂女香客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
许是男香客从未在妻子那里受过这种羞辱,便要把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他回头冲着陆折发火,“你们妙莲观故弄玄虚,拆散恩爱夫妻,信不信我把你们的道观给拆了?!”
陆折脸色骤然一冷,心里第一个念头是想抄起旁边的扫帚把这人打一顿赶出去,结果有人比他动手还快。
连菀径直越过她站到男香客面前,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笑意压根没进她的眼里。
男香客愣了愣,如此近距离靠近面前这位女道士,似有非有的香味让他的心荡漾了好几圈。
连菀回头瞥了眼陆折,“你脾气还挺好的嘛。”
陆折:“……”是你太快了好嘛。
男香客勉强让自己的神魂从连菀的美貌中抽离出去,“你想干嘛?”
连菀冲他笑了笑,忽然伸手拽住他左肩棉服上一根线……绕指揪断。
男香客像是被点了穴位似的,愣了下,左肩胳膊瞬时垂耷下来,一动不动。
陆折距离连菀最近,全过程都被他瞧见,他眨了眨眼睛,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连菀脸上浮上一副了然的表情,朝花蛇投去一个眼神。
花蛇明白,从人群中挤进来。
“今天我们妙莲观的山泉水全部免费供应,管够啊。只要你能拿到动,随便拿。”
他这么一招呼,围观的人群瞬时散了很多。毕竟妙莲观的山泉水太有名,平时来打上一桶,多少也要给点香火钱。
“我,我不管,你们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我,我老婆丢了。”
男香客不知为何说话声调有些结巴,嗓音像是缺少润滑油的机械,发出沙哑的声音,与方才中气十足的样子截然不同。
陆折往旁一看,方才还站在这里的女香客连个影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跑了,还是……
他后背瞬时冒起冷汗。
老道长和道淳也挤进来。
“哎呀,这位施主,有话好好说,咱们去偏殿喝个茶。”老道长示意,道淳和花蛇一左一右将男香客架着。
男香客转过身的瞬间,陆折分明瞧见小花道士的手指头拽着从这人脖颈肌肤里长出来的线头。
大家伙压着男香客进了偏殿。
偏殿供奉着关公爷,高大的神像俯瞰尘世。
木门关上,花蛇把男香客推得往前一蹿。
男香客耷拉着左肩,像是复读机似的,不停地吼着。
“你们得还我老婆。”
“同心锁就是骗人的。”
“大家伙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这人说话的声调也来越沙哑,步履也越缓慢。
连菀回头瞧着陆折,笑道:“你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陆折下意识觉得等会看到的会把他的唯物主义三观给震塌。但莫名地他想看下去。
老道长:“祖婆婆,不如让陆施主先出去等下?”
连菀笑了笑,“他都见过灵泉的威力,还有什么接受不了?”
她的封识丸有限,总不能每次都逼他吃。反正他已经起了疑心。
男香客见大家都没搭理他,越发张狂,挥动着胳膊,大吼大叫。
“赔钱啊。”
“不赔钱我就要报警了。”
“你们是不是会什么妖法,才让同心锁锁不上?”
连菀眉心一皱,花蛇眼疾手快拽住男香客后背的那根长长的线,使劲往下一扯,男香客轰然倒塌。
方才还一米八的大个子骤然变成了一堆破布条。里头塞着的是乌漆嘛黑的棉花。
陆折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一软,要不是道淳及时扶着他,他怕是要当场跪下。
连菀用脚踢了踢破布条,冷笑道:“风行傀儡。”
陆折并不是头一次听这个词,大概知道傀儡是那种□□控的东西。但头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即便他胆子不小,也吓得不轻。
连菀走到关公神像前,朝对方叩拜了三下,拿过三根香在油灯里点着,然后直接丢到破布条里。
老道长吓了一跳,“小心啊,别把房子给点着了。”
话音刚落,三根香的火点在破布条上戳了三个火洞,黑色火痕迅速扩大,就在快要点燃的瞬间,忽然火苗摇曳,似乎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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