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公主一件杏色长衫,束着从她二哥那儿借来的玉带,看起来相当兴奋。
看到李桑柔时,忍不住转了半圈,一定要让李桑柔评价一下,她这样一身长衫,像不像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李桑柔只笑不说话,让着宁和公主,从角门进了街亭茶楼。
茶楼里已经到了不少人,黑马正站在楼梯旁,伸长脖子看着角门方向,看到李桑柔和宁和公主,急忙小跑迎上去。
“人快到齐了,已经做过一轮诗了,赋什么海棠花,门口放了好些海棠花,花开的是挺好看,可他们赋的那诗,不好!
给公主见礼。
老大,掌柜问咱们,是在楼下,还是在楼上。”黑马置身文会现场,兴奋的挥舞着双手,语无伦次。
“咱们到楼上吧,看的清楚。”李桑柔看着宁和公主笑道。
宁和公主看着兴奋的黑脸放红光的黑马,和他那一身半长衫打扮,笑的止不住,听着李桑柔的话,连连点头。
李桑柔干脆让茶酒博士把桌子摆在栏杆旁边,和宁和公主一左一右,倚着栏杆往下看热闹。
黑马蹲在李桑柔旁边,从栏杆缝里,满脸敬仰的往下看热闹。
“会作诗吗?”宁和公主微微伸头,越过李桑柔和黑马说话。
“会!当然会!作诗怎么能不会!”黑马就差拍胸口了。
“那也作一首。”宁和公主指着楼下刚刚写出来的几首诗。
“会是会,可我不是文人,这是我们老大说的。
看看我这衣服,老大都不让我穿长衫,就是会,也不能作诗。”黑马往后挪了挪,伸着头和宁和公主说话。
“们老大不让穿,就不穿啦?”宁和公主没听明白不让穿长衫和作诗有什么关系。
“那当然,老大的话哪能不听,会作诗吗?”黑马再挪了挪。
“我不会,我总是凑不出韵脚,三哥也不会作诗。”宁和公主干脆招手示意黑马挪到她那边说话。
“世子爷是武将,武将都不会作诗。”黑马见李桑柔冲他动了动手指,连跳几下,蹲到了宁和公主旁边。
“为什么武将都不会作诗?”宁和公主一脸稀奇。
“戏上都是那么唱的,文臣一出场,先吟诗作赋,武将就是哇呀呀,哪有武将吟诗作赋的。”黑马肯定无比。
“戏文上都是假的,怎么这么信戏文啊?”宁和公主笑出了声。
“戏上怎么能是假的?我跟说,只要扮上戏,那都是真的。
我跟说,有一回,我跟金毛在城外听戏,那时候我们还在江都城,那天晚上,唱的是钟馗戏,钟馗知道吧?”
宁和公主一边笑一边点头。
“唱钟馗戏那可讲究!最讲究不过。
演钟馗的,上了妆扮好了,那就是钟馗老爷了,就得一个人对着大红帐子坐着,别人不能碰他,他也不能跟人说话,自己说话也不行,更不能吃喝。
那天那个钟馗,年青,不知道轻重,那天吧,本来,天就黑的吓人,鬼气重得很,那个扮钟馗的,坐了一会儿,竟然让人拿茶给他润润喉。
这可不得了!
不知道,本来好好儿的,晴空万里,突然就咔嚓一个炸雷,那雷,直奔着那戏台就过去了。
幸好那家班主是个懂行的,赶紧跪下磕头上香陪不是,后来总算没出大事儿。”
黑马说的绘声绘色,宁和公主听的不停的眨眼,片刻,看着黑马,犹豫问道:“说那天晚上黑得吓人,又说晴空万里。”
“那天天刚黑下来,就开始打炸雷下大雨,就是雷暴天,可不是因为钟馗老爷说话了。”李桑柔接了句。
“我们老大那天没去看戏,她……”
她不知道这句,黑马没敢说出来了,舌头一转打滑过去。
“我说的这睛空万里,不是真睛空万里,就是个比方,就是说那个炸雷咔嚓一下,突然!太突然了!就像睛空万里一个炸雷。”黑马认真严肃的解释。
宁和公主笑的止不住。
李桑柔专心的看着楼下的文会。宁和公主和黑马说话的时候,比看文会的时候多多了。
临近中午,李桑柔站起来,和宁和公主一起,下楼回去。
刚下到楼下,正要转过楼梯,从角门出去,一个年青士子突然从楼梯另一边一步跨过来,拦在两人面前。
李桑柔斜往前一步,挡在宁和公主之前,微笑看着年青士子。
“这位就是公主吧。”
那位年青士子看也不看李桑柔,直视着宁和公主,话不客气,拱手拱的也不客气。
“在下有几句话,不能不说。
听说公主芳龄正当,正在选婿,皇家驸马,虚荣尊贵,却是无用之极,我等都是要立志报国之人,还请公主别往他处。”
几句话说的宁和公主脸都白了。
李桑柔眯眼看着面前的年青士子,“听这话意,这是笃定公主已经选中了是吧?
是谁啊?
家没镜子么?就算家没镜子,这茶楼里,我记得进门的地方,就有一面镜子的啊,没去照过?
难道长这么大,一回都没照过镜子?
但凡能照一回镜子,就该知道,就这样,长成这样,别说公主,是个女人,不对,不光人,但凡是个母的,都不能看上,实在太丑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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