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这盏茶是为了你而准备的,喝了它吧。”宫钰道。
谢韫沉默了须臾,他依旧是那样静静地望着宫钰。他乌黑的眼眸里仿佛落了一层雪花。
他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谢韫离开后,那殿内便又只余下了寂静。
宫钰沉默了许久,她叹息道:“疏影,传令给那些盛京的耳目吧,就说,皇帝宫玄要见一见江子瑜的本事了。”
“属下遵命。”李疏影依旧是一身黑衣,仿佛与暗色融为了一体。
既然京兆尹风黎川是宫玄的人,那么接下来,她的计划也就能颇为顺利地进行了。
“殿下,您向陛下荐官一事,宫里的那几位已经知道了。”李疏影道。
“知道了才好。”宫钰只微微笑了笑,她抬手拿起了桌案上的剪子,将那根点燃的檀香给剪断了。
第十四章 击鼓诉冤
“今日京兆尹府可热闹了,我听说呀,有人在击鼓鸣冤呢。”只听得一卖花的女子道。
“不若将你的花卖好些罢,何必去在意这些闲人琐事呢。”那卖藕粉地哂笑道。他虽是这么说,却也在竖着耳朵听。
毕竟,在盛京里击鼓鸣冤是少之又少的事了。他依稀记得,那前一次的击鼓鸣冤,似还是在七年之前。
——那一个在整个东楚都闹的沸沸扬扬的鄂州诗案。
“你这话可就错了。这可并非闲人琐事,毕竟,那击鼓鸣冤之人,我们可都见过。”那茶老汉抚弄着花白的胡子,微笑道。
“茶老总喜欢卖弄关子。那击鼓鸣冤之人到底是谁呀?”卖藕粉的有些着急了。
茶老汉露出了一丝微笑,他道:“这人,是渝蜀太守之弟,江子瑜。”
宫钰戴了一顶斗笠,那身织锦貂氅衬得她的肌肤烙下了一片冷色。
她手里还拿着那根鼓锤。
她方才一共敲了四下,那只看似纤细的手腕里仿佛蕴含了不可窥察的滔天劲力。
鼓声入耳,路人止步。
那四声鼓声恍若雷公低语,声势冲天,生生扣住了路人的魂。
“风黎川大人,京兆尹外有一个戴着斗笠,穿了一身貂氅的人正在敲击闻诏鼓!”功曹参军刘庆盛道。他面色虽是恭敬,眼神却悄然上眺。
“你且先去吧,本官随后便到。”风黎川淡淡道。他着了一身深绯色的官袍,官袍的袖边雕饰着几簇五章纹。他拂开衣袖,将案台上的宣纸轻轻收拢。
那暗色翻涌间,一道光亮赫然映在了宣纸上,只见宣纸上的字笔势迥劲,陡然回锋,观之若有山涯之苍劲,沧浪之洒然,力透纸背,千钧之姿。
那宣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宫钰。
京兆尹府外,宫钰静静地站着。她斗笠下的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击鼓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来者何人?”风黎川问,他望着那位斗笠下的人,神色淡漠。
“在下渝蜀江子渝。爱好中文网”宫钰低声道,她抬手作了一个揖。
风黎川沉默了须臾,他侧身避开了这一个礼,只道:“你有何冤?”
闻诏鼓乃是东楚开国太祖所设,若是有极大冤情者,可于辰时击闻诏鼓,持血书鸣冤。凡击闻诏鼓者,冤情必将传入圣上耳里。
冤若未闻,万衣泣血,冤即入闻,天下定也。
宫钰闻言,微笑道:“我并无冤屈。”
“放肆!若无冤情,擅击闻诏鼓,可是死罪。”功曹参军刘庆盛怒喝。
风黎川望着宫钰,未曾言语。
宫钰垂眸,她在宫里荐官一事此刻已然被传开,江子渝理应被视为宫钰的人了。
元晞公主备受圣宠,她的人自然也会被礼让三分。
风黎川尚且未曾受江子瑜之礼,这位功曹参军却敢直言怒斥。实在是有些意思了。
看来,这京兆尹府里的人,也未必同心。
宫钰依旧是微微笑着的,她道:“那位欲鸣冤之人此刻难以击闻诏鼓,在下不过是助其一臂之力罢了。”
只见那京兆尹府前的台阶上,一个身着素衣的妇人匍匐在台阶上,她垂首,那覆盖了半边脸颊的面纱轻轻扬起,露出了自脸颊延至下颚处一道疤痕。
“鄂州沥县李沐蓁拜见京兆尹大人。”那疤脸妇人俯下身,轻声道,“是民妇有冤,只是民妇此刻实是无力击鼓,便劳烦江公子代之了,望大人恕罪。”
李沐蓁依旧是垂着头,她那素衣袖口有一片殷红慢慢晕染开来,她伸出了藏于袖间的手,有触目的红自指尖滑落,沾染了那掌中丝绸的一角。
只见那丝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竟都以血为墨,这分明是一份血书。
开国太祖曾言:若要击闻诏鼓,须以血为字。
如此的一封血书写下来,李沐蓁的手显然已经无力触物了。
风黎川的神色依旧是淡漠的,他低声道:“无妨,你且说说你的冤屈罢。”
“禀大人,民妇原是鄂州沥知县王清彦之妻,民妇的夫君与一双儿女皆被歹人所害,望大人还民妇一个公道。”李沐蓁道,她的声音极轻,这一句话便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鄂州沥县,知县王清彦。风黎川闻言心下微惊,他也对此事略有耳闻。沥县七年之前匪患横生,原沥县知县王清彦与其子王旭洲,其女王琅嬛于匪患之中身亡,其妻李氏于匪患之中失踪,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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