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周围没什么人,许沐子压低声音同贺然小声说道:“我们几个不打算在外边上了。郁谋说周末一起去他家刷题。”
贺然皱眉:“为什么啊?”
“嗨,不好呗,还能为什么。补习班请的老师感觉都好几年没带过应届了,给我们的题一看都是五六年前的题。而且其他学校一起上,程度和进度都不太一样,好多时候要么慢,要么简单,要么没意义的超纲,要么为了难而难。还不如大家一起找题刷题,谁愿意复习什么就复习什么,然后有不懂的统一问学神。”
“你们几个,都是哪几个?”
“目前说定了的有我、文斯斯、施念、张达,罗子涵,之前傅辽说来,后来又说不来了不知道为啥。”
“噢。” 贺然又问:“这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啊?”
“你之前补习班都不来,我们就以为你这个也不来。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补习过呢?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那你们也得问我一下啊。”
“我们错了成吧。所以你来不?”
“不来。” 贺然往后靠墙,椅子前两条腿悬空,神色郁结。
“你看,问你也是白问。你耍我呢。”
贺然不说话,盯着天花板看。
*
郁闷的不止贺然一个人。其实郁谋也挺郁闷。他发现,自从两人上次确定了一些事情后,施念因为心里有鬼就开始在学校和他装不熟。有人的地方把他当空气,每次他稍稍要离她近一些,她就像炸了毛的野生动物一样对他凶的不得了。挺逗的。
比如老师让最后一排收卷子,之前施念还会赖皮说:“你先去收前面给我一分钟!” 现在呢,没写完也不耍赖了直接把卷子往右上角一放,他走她身边她都不敢抬头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比如中午去食堂,施念排鸡丝米线,郁谋插着兜站到她身后点她肩膀,笑眯眯:“你也吃这个啊?” 施念一脸“你不要和我讲话!”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小跑着去排别的队。
比如施念要去接水,郁谋把自己的水壶往桌角一放:“帮我接下水呗。” 施念根本不接他这撒娇的茬儿,撂下一句:“大活人有手有脚自己接。” 瞧瞧,凶得嘞。
可是呢,周围一旦没人,施念便会从小饭兜里飞速地掏出个什么零食放到他面前。郁谋笑笑地逗她:“给我的啊?” 施念催促:“你快吃呀,别让别人看见。” “看见怎么了?”“看见不好!”“怎么不好?这你偷的?” “笨呐,我就只给你带了!” 少年轰隆隆地笑,还要被她使劲拍一掌。
他发现她的小饭兜越来越沉,每天上学跟赶集回来一样,包里鼓鼓囊囊。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了。晚上睡前他会给她发晚安,聊两句没有营养的。月初时她次次回,月末就不回,因为短信套餐次数超了。超了以后郁谋就说,你打给我,电话响一声就挂掉,我不接,不会占你的通话分钟。但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你也要睡觉了。
*
期末最后一科考完这天,唐华还留着大家不让回家,说是要等会儿交待一下寒假的事,然后再发一下卷子。
课间施念去打水,她们这层排队人多,她就去了一楼接。
一楼之前是高三,后来一中把高三的单独拉到另一个校区上课,所以这一层就空出来了。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这一年的雪似乎就没完全停过,下了又下,化掉的雪淌在马路,脏水横流,下水井盖没办法完全收纳,城市还因此陷入过瘫痪。
锅炉正在烧新一轮的水,突突的声音回荡在走廊。施念接了一半,发现水流没了,只好盯着水龙头等。
她期末考的不错,是可以开开心心过年的分数。所以她在踏实想自行车要买什么样子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声音,“又下雪了。他们都在外面打雪仗。”
施念回头,看见郁谋站到了她身后。几个月前他穿着崭新的校服出现在一中,几个月后校服变得和他们的一样旧,藏蓝色的部分泛着水洗白。可是校服里的这个男生,施念依旧觉得他很新,无论是对于一中,对于大院儿,还是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无论他站在哪里,永远干净,崭新,又从容。
一点也不意外,期末考试郁谋又重回了第一宝座,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多分。出名次时班里人都沸腾了,好多人跳到桌子上鬼叫,还组团去一班门口晃悠,兢兢业业地替郁谋拉仇恨。这可把施念急坏了,搁以前,她也是那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郁谋很优秀”队伍中的小队长,现在的她则巴不得班里这堆二五仔不要声张,想打爆这帮人的脑壳,她知道郁谋不喜欢这么张扬。
施念愣愣地说了声:“我好了,你来吧!”想走掉,随后一把被郁谋拉住手腕,少年语气带点奚落:“又没人,别装了。陪我接水。”
郁谋一手拉着她手腕,一手拧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地流出时,他转头看了眼女孩。看她被抓住手腕后静得像鹌鹑,脸却能爆米花。
隔着厚厚的冬季校服,又没有碰到手,但好像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甚至连脉搏都开始同步。
郁谋逗她:“我手放开了啊。”
“好啊。”
水接好了都没放。施念说:“怎么还没放啊?”
“我说话不算话啊。” 他回答的大言不惭。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施念不动换,郁谋笑了下回头看她:“放心,见到人我自然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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