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天一觉醒来,当她得到女儿容媛的笑容,还有容绪轻声的问候之后,她心中的那些复杂情绪便又会很是平静地安抚下来。大抵,只有经历过偏见与苦难的人,才会真切地体会到生活之中这些平淡的美好之处。而与白宴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也在时间的陪伴里,不再让她觉得遗憾,因为在女儿的身上,她已经得到了一段爱情完完整整的证明。
年晓泉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整理自己的衣角,见杨安朝自己走过来,便轻声对身旁的程茜说:“谁知道呢?如果他能有一段合适的新感情,我肯定要祝福他。”
当天下午,白氏的一行人准备离开,闵主任见杨安也在,便难得地提议大家一起照一张相。
闵主任如今意趣高雅,家里的女儿、老妻都是从事艺术行业的,唯独他一人格格不入,于是去年学着容绪的爱好,买了台二手相机,开始走街串巷,四处拍摄,苦练技艺之后,可谓大有所成,虽然无法得到摄影协会的认可,但镜头往那一摆,已经能够将人民群众最丑的一面很是准确地拍摄出来。
年晓泉于是看着闵主任相机里的照片,一时沉默,里面的白宴还是和过去一样,扬着脖子,神情冷淡,眼底那一股凛然的傲气好似还没有丢,是她年少时曾经爱过的样子。
白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低头,瞧着她看向相机沉默不语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开口说道:“你加我微信,之后把这照片发给我。”
年晓泉之前从后院里跑出来,特别注意没有再跟白宴单独相处,此时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甚至连身上的味道也隐隐传过来,她连忙抬起头,往后退了半步,之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些过激,四处看了一眼,见大家伙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又轻咳一声,回答到:“这是闵主任的相机,他到时候应该会发给你的秘书。”
白宴于是挑了挑眉毛,回答得很是自然,“我的私人微信,从不加秘书。”
年晓泉听见他这样说,看着他逐渐逼近的脚步,即便内心再如何自欺欺人,也大致明白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如果在此时答应白宴的要求,两人之后便会进入一个无限循环、藕断丝连的状态里。
但她不愿意藕断丝连。
因为,过度拉扯的感情,总会将一个人消耗殆尽。
这样一来,不仅白宴无法投入到一段全新的感情当中,就连他们两人过去的回忆,也会变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毕竟,饱腹之后昂贵的牛奶,就像是硬撑着塞进胃里的糖果一样,即便带着些无法否认的甜,但也不再像过去时那样诱人、值得珍惜。
她于是直白地摇了摇头,招呼来一旁的闵主任,伸手将相机还给了他。
白宴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年晓泉,眼眉低垂,没有说话。
他原本心中的那些急躁与不甘,在年晓泉此时冷淡地回绝下,竟是很诡异地平和了下来。他甚至无比坦然地觉得,自己可以有一辈子跟她耗下去。
年晓泉没有发现白宴如今危险的想法,她见白宴不说话,便有了想要离开的意思。
一旁的陈思羽从卫生间出来,见到白宴跟年晓泉站在一起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她于是拿着手里的凉茶小跑过来,站在两人面前,咧嘴笑笑,像一个洋娃娃似的,青春热烈,纯真执着,仿佛所有人间难事,都在她这样的笑容里变得不再让人抗拒。
年晓泉于是弯起眉眼,也对她笑了起来。
她像是在这样的笑容之中,忽然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青春与执着的美好。
她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富于情趣的人,当年在白宴身边时,或许因为本身的不自信,对于感情也并没有孤注一掷的热烈。所以此时,她见到眼前太阳一般的陈思羽,便好似将自己年少时的遗憾一点一点填补了起来一般。她在这样的笑容中,即是无奈、也是心酸地承认,眼前这样的女孩儿,或许真的比自己更加适合,成为那个将白宴拯救出来的人。
陈思羽没有发现年晓泉眼里的羡慕,她见年晓泉对着自己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偷偷地红了红,也对她抿嘴回了个笑脸。
白宴见状,却是有些不高兴起来,他看着身边的年晓泉,侧脸发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年晓泉突然被白宴提问,脸上有些尴尬,摇头回答:“不知道,应该是你们家世交的女儿?”
白宴点一点头,没有否认,只是看了一眼陈思羽,回答得若有所指:“她妈是我的心理医生。她今年才刚成年,比我小了将近十岁,什么都不懂,只想让我做她男朋友。”
年晓泉觉得此时白宴对自己解释的语气实在有些怪异。
陈思羽也感觉到一丝不大对劲,张嘴问道:“ 白宴哥哥,这个小姐姐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年晓泉听见她的话,握住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转身想要逃开。
可白宴偏偏不如她愿,当着在场一群人,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颇为淡定地答到:“不光认识,她还是那个跟我分手,找了个老男人结婚的前女友。”
他这话语气说得无比自然,可身边人的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不仅是陈思羽,就连一旁说话的闵主任和杨安都无比诧异地转头看向了年晓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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