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的夜晚,街上车流不多,给足了飙车人与追车人充分的发挥空间。
周青瑶平时开慢车习惯了,冷不丁狂踩油门,强烈的推背感勾的她心跳加速,撞着胸口往外怼,可即使害怕,依旧停不下追逐的脚步。
她车技一般,平时几乎不开快车,可少有一次追车就悲催的撞上一路绿灯,前面的车又跟赶着投胎似的轰炸油门。
她硬是追了好几里路,才勉强追上人家的尾灯。
前方路口拐弯向左,再走一段长路便是高速。
周青瑶自知一上高速就完蛋,索性咬牙一跺脚,油门猛踩起飞。
车速瞬间飙过100码,她整个人都开始飘了。
“——吱!”
“——砰!”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保时捷同路虎擦车而过,以两败俱伤的姿态强势逼停红车。
猛烈撞击下,即使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头仍往方向盘上重重磕了下,额头瞬间肿起。
她小昏了半会儿,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意识,车门被外面的人暴力拉开。
一身正装的白毛倏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开始没认出她,直接破口大骂。
“你他妈是不是瞎,故意的吧,有病是不是?”
他还是年少时的张扬腔调,只是相对少年的尖嗓,声线略低沉些,多了几分沉稳男人的气场。
周青瑶额前撞出的伤口还在往下淌血,人昏昏沉沉,缓慢转头看他。
看清她脸的那一瞬,白毛神色恍惚几秒,既讶异又不敢置信,连说话都磕巴了。
“你不是那个,逍爷的那个吗?”
她凭借最后一丝松开安全带,随手抹开脸上狂滴的鲜血,艰难扯出一抹笑,期待又忐忑的问:“程逍在哪里……你知道吗?”
最后一个字音悄悄落地。
她眼前倏地晃过大片白光,男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身子一歪,人也彻底失去意识。
————————
凌晨4点,窗外刮起一阵大风。
周青瑶从眩晕中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瑶瑶,你终于醒了!”
守在她身侧的胡梦激动的蹦起来。
“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难受没?”
她轻轻摇头,晕眩感紧随其后,额头的伤口虽包扎好了,可依旧高高肿起,一晃便钻心的疼。
“还好。”
周青瑶挣扎起身,轻靠在床头。
她昂头,瞧见胡梦发红的眼眶,看似像大哭过一场。
“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想那些破事还好,一想便难受的瘪嘴,强忍住眼泪,鼻音浓烈,“就跟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乐。”
“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疯子!”
“也不知从哪里听说我要结婚了,阴阳怪气的祝我新婚快乐,还说我未来老公一定中年谢顶,晚年半身不遂,什么烂人嘛,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跟以前一摸一样,光说话就让人生气!”
周青瑶空白的思绪里猛地灌进些忘却的记忆,她瞳孔聚焦在胡梦脸上,两手用力拽紧她的衣服,“杨舸在哪里?”
“走了。”
她呼吸停滞一秒,下一瞬直接掀开被子就想追出去。
胡梦神色慌乱的按住她乱动的身体,“...你干什么?”
“来不及了..”
她闷声说着,心急如焚的挣脱胡梦的束缚,“我一定要追上他,他知道程逍在哪里..他肯定知道的..”
不等胡梦回过神,她跟小疯子似的胡乱窜下床,连鞋都没穿就朝病床外跑,被反应过来的胡梦一把拉住。
“别闹,你头上还有伤。”
“可是我...”
“喏,这个给你。”
她往小女人手里塞了张折迭的白纸,似早猜透她的心思,傲娇的哼哼,“关键时候还是姐妹靠谱,为了帮你要这个,我可是低叁下四的求他,他还各种傲娇,墨迹了老半会才肯给...”
后面的话瞬间吞回去,胡梦懵然的看着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小女人,追在屁股后面喊。
“欸...你好歹穿个鞋再走啊!!”
————————
程逍一夜消失无影。
昨晚店庆狂欢,汤圆油条差点累瘫,刚睡下没几分钟,隔壁房间的门“砰”的一声甩上,把刚入睡的汤圆吓得翻滚下床。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刚出门,撞上同样被吵醒的油条。
两人追着声音过去,某个一整年滴酒不沾的男人,此刻却瘫软在地上,意识不清,醉成一滩烂泥。
满屋子都是刺鼻的酒气,汤圆捂着鼻子快被熏吐了。
“逍爷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鬼知道。”
油条穿了条短裤就跑出来,冷的呼吸都在打颤,“先抬床上去,别着凉感冒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1米8几的强壮男人抬上大床。
“瑶瑶...”
他俩刚转身想撤,身后倏地传来几声低沉的唤声,回身瞧,床上的男人将自己缩成一团,似婴儿般的睡姿。
嘴唇一张一合,重复着念叨这两个字。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默契的发出一声长叹。
这还真是,年年如此,都快要变成保留节目了。
每年一到店庆夜必消失,隔日再出现就成了醉鬼一枚。
直到清醒前的这段时间,整个人就似被梦魇缠身,絮絮叨叨的念着这个名字。
汤圆揉了揉胖脸,感慨道:“一个大男人痴情成这样,连我都要感动落泪了。”
“清醒时不准我们提,一喝酒就变身这德行,两个字恨不得叫出花来。”
油条缩缩冻僵的身体,表示赞同。
“说真的,我有点弄不明白逍爷了。”
他抠了抠鼻子,迷惘道:“你说不爱吧,这么些年为了她硬是成了女性绝缘体,光是投怀送抱的女客人都数不清,更别说那个客栈的白富美女老板,他有认真瞧过别人一眼吗?
“可你说爱吧,这么多年提都不让提,一提就翻脸,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你说以前穷,咱爱不起,可现在有钱了,干嘛不去找她呢?”
“找什么?”
油条摇了摇头,“你忘了,上次他那同学不说了么,人姑娘出国读名校去了,以后说不定在国外定居,哪还会记得小时候那点破事。”
“欸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小尾巴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她绝对不会...”
“现实一点..”
油条往他头上狠推一记,沉声道:“你认真想想,6年前喜欢的东西,你现在还喜欢吗?”
汤圆被问的哑声无言。
“喜新厌旧是人性使然,你也不能要求人家从一而终。”
油条低头,盯着醉成狗的男人看了会儿,摇头叹息。
“假装忘记,也许在另一种层面上,也是对她的保护吧。”
————————
傍晚时分,大理忽降一阵暴雨。
雷声震耳,大雨倾盆,洱海边的小路被雨水持续冲刷,卷起一阵泥土的清香,空气间弥散着浓密的水雾。
不大的车行,头顶的吊灯昏黄暗沉。
汤圆跟油条索然无味的聊天喝酒,隔壁客栈的女老板丁斯晴一袭紧身短裙,伫立在机车旁,时不时冒出两句话,可回答她的永远是沉静的呼吸声。
醒酒后的程逍一如往常的冷淡,能不说话就沉默,被逼烦了回个单音节,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修车易弄脏衣服,他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背心。
肩宽腰细,无一丝多余的赘肉,裸露的两条胳膊硬凸起肌肉轮廓,皮肤是很糙的古铜色,男性荷尔蒙强到爆裂,让人一秒都不舍挪眼。
“我昨晚去找你,汤圆说你不在,你去哪里了?”
“....”
“你喝酒了吗?身上好重的酒气..”
“....”
“程逍,我..”
“能闭嘴么?”
他抬眼,面无表情的看她,“再废话,就出去。”
她撒娇似的轻咬下唇,委屈兮兮的,可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低头继续做事。
丁斯晴沮丧的想。
他大概真是块顽固不灵的石头。
雷电都劈不开的那种。
——————
不远处。
一辆黑色的皮卡车猛踩急刹停在路边。
还不等车停稳,副驾驶的人儿已心急的窜下车。
她穿着单薄的淡色长裙,一进雨中瞬间被雨水从头浇到脚,湿的够彻底。
从江州到云南没有直达的飞机,她转了两趟才到昆明,又坐了几小时大巴车来大理,好不容易寻到酒吧。
可他却不在,店里只有贝斯小姐姐。
好在,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
周青瑶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视线逐渐被雨水模糊,慢慢延伸过去…
那个蹲在机车前的高大背影,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吗?
在异国的无数个日夜,她总会在梦中突然惊醒,然后流着眼泪,一遍遍低唤喊他的名字。
仿佛他一直都在身边,从未离开半分。
坐在破沙发上的汤圆恰好喝光两瓶酒,准备起身拿酒时,他随意瞥了眼漆黑的屋外。
下一秒倏地跳起身,目光都直了。
“我操。”
油条被他一惊一乍的吓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直冒光,“操。”
程逍早已习惯了疯疯癫癫的两人,扔了工具径直起身,顺手扯过挂在车头的毛巾擦手。
身后倏地响起一阵踩水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
他刚想回身去看,谁知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猛地撞上后背,紧密的缠住他的腰。
程逍的思绪被按了暂停键,呼吸声都寻不见了。
他缓慢而呆滞的眨眼,低头看着交错抱紧他的两只小手。
贴上来的身体柔软冰凉,却又似一团灼烧滚烫的火焰,瞬间点燃他沉寂已久的内心。
看戏的汤圆跟油条已震惊到发不出声了。
一旁的丁斯晴也看傻了眼。
小女人紧贴着他硬实的后背,身子一颤一颤的,哭腔隐忍又放肆,似针扎般刺进他心底,针针见血。
程逍脑子全然麻了,身体轻飘飘的。
他稳着呼吸缓慢转身,有那么一瞬,他竟卑微的不想面对。
他害怕这不过是一个梦,生于执念,死于幻境。
身前的小女人微微低头,两手拽紧他的衣服,蜷曲的发丝粘在白皙的肌肤上,小小的下巴团聚着水渍,还在往下滴水。
她眼眸一抬,通红的眼眶砸下一长串晶莹剔透的眼泪。
“嘿,找到你了。”
小女人咧嘴笑出声,滴落的眼泪顺势滑进嘴里,尝着是甜的。
“程逍,你不抱抱我吗?”
她软声哽咽着,嘴唇微微打颤,泪流满面的看他。
“你的小媳妇,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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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今天写了6000多字,快死了,喵休息一天哈。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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