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闺女瞧见我坐牢,看见我现在这样。我宁愿她以为她爹上北京打工挣大钱去了,过几年就回家了,每年我还给她寄点儿钱,买书买文具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个罪犯,让别人说她爸爸是杀人犯啥的,那样她在学校老师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太委屈孩子了
邵钧从小窗口探了一脑袋,跟罗qiáng用眼神示意。
顺子腾得一下从chuáng上蹦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邵钧:邵警官,我家里人有信儿了?
邵钧一摆手:没有,我给你打听着,有信儿肯定头一个告诉你。
顺子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说:都五天了,肯定有信儿了!邵警官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老婆孩子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
邵钧无奈地摊手:我真不知道,当地救灾条件艰苦,电话通不上,但是你放心,相信政府相信军队,一定能救出来!
邵钧把罗qiáng单独叫出来,悄悄地说话。
罗qiáng问:有信儿了?
邵钧说:他老婆从厂子里挖出来了,腰可能砸瘫了。你先别跟他说,再等两天,再让他缓缓。
罗qiáng:他闺女咋样?
邵钧:那所小学,已经挖了好几天,huáng金七十二小时早都过去了,这两天挖出来基本没活的。我觉着够呛。
俩人相对无言。
大灾后一个星期,全监区的犯人列队站在大操场上,为全国哀悼日降半旗,集体默哀三分钟。
犯人们排队走到主席台前,从衣兜里掏出一沓一沓叠好的钞票,塞到捐款箱里,都是最近几个月做工挣的工钱,有的捐几十,有的捐几百。
邵钧合计着把他这月工资捐一半给陈友顺家里。罗qiáng把自己的储钱卡掏出来,说:你工资留着吧,统共也没几个钱,你拿我的卡帮我去银行办个手续,里边儿有多少拿多少。他老婆要是真残了,身边儿没男人照顾,肯定需要钱。
之后的某一天,一切落下定局,邵钧和罗qiáng两个人一起,坐在小屋里,找顺子谈话。
顺子情绪极其绝望,两眼发直,说:你们都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没了?
邵钧拍拍这人的肩膀:你媳妇没生命危险。她一人儿很不容易,家里又没什么亲人,自己在废墟里刨了两天,一直呼救,最后终于让救援队的人发现到她。
她腰砸坏了,以后可能都站不起来。
顺子眼泪哗得流出来,流了一脸,嘴唇哆嗦着,喃喃地: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我家人
罗qiáng一把搂住了人,厚实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罗qiáng说:坚qiáng点儿成不?老爷们儿的,别让你家里的娘们儿把你都给比下去了!
顺子狠狠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邵钧接着又说:你闺女也没事,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严重脱水,饿坏了。
顺子满脸疑虑地看着人,难以置信。
邵钧告诉他,挖掘小学的武警战士直到第七天才挖到教室一层,挖出一位老师的遗体,那个老师以张着双臂扑倒的姿势被砸死在楼梯口,身下压了两个小孩,竟然还有活气儿。
邵钧拿着从网上打印出来的新闻:绝对不蒙你,你认识字自己看报道,那两个幸存的小孩,其中一个叫陈小芽,就是你女儿。
那天晚上小屋里传出一阵痛哭声。
顺子嗷嗷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拉都拉不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近乎崩溃的神经终于松塌下来,快要瘫了。邵钧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平时走出去个顶个儿的,也都是能撑起来的硬汉爷们儿,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层软处,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人。
因为在乎,所以人还活着,还有希望。
罗qiáng揽着顺子的后背,用男人的力道、男人的方式按了几下,慢慢地讲起他当年的故事,当年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那场大地震。
那晚,地一动,我第一个醒的。老大睡在最外边儿,叽咕就滚到地下了,我睡在最靠墙,中间夹着我们家小三儿
地震真来的时候,就那么几秒钟,根本跑不出去。我扯了身上的毛巾被,裹住小三儿,那堵墙就朝我压过来了
邵钧睁大眼睛,不说话,静静地听。
我一闭眼一横心,把小三儿摁在身下,想着死就死了。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发现两根房梁互相对上了,在我脑顶撑成一个三角,再往下砸半米,就把我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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