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qiáng循着动静过来了,沉沉的一嗓子:我们号的?
qiáng哥小眼镜儿哆嗦着,委屈了。
小眼镜儿是三监区八百多名犯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之一,平时被管教和狱友们照顾着,没挨过什么打。
邵钧瞟了罗qiáng一眼。
牢号里哪个犯人犯了错儿,都是回到屋里由大铺二铺的动手收拾人,管教的一般不亲自体罚。邵钧也知道,当着罗qiáng的面儿收拾他们班的人,是不太给罗qiáng面子。
他踹完一脚又后悔了,自己这两天脾气不好,踹有啥用?这孩子手脚就是不利索,踹两脚也不能把个废柴修理成钛合金啊。
罗qiáng咬着烟,看邵钧:邵警官,别动粗。
邵钧没好气地:高压电闹着玩儿的?这小子刚才差点儿没命了。
罗qiáng嘴角浮出冷笑,歪着头说:邵警官,监狱管教规范条例第一条,写的是啥?
邵钧让罗qiáng问得噎住,没话说。
前两年司法部刚刚传达下来的狱警行为规范,首要的第一条就是禁止殴打、体罚犯人,违者是有可能被追查的。
罗qiáng手底下的小弟挨了体罚,心里难免不慡,难不成还要去监区长那里告三爷一状子?
邵钧却没想到罗qiáng转过脸,睨着坐在地上的小眼镜儿,眼底突然爆出恼火,一手从嘴里拿开烟!
唔
围着看的犯人们齐齐地倒吸凉气儿,都以为罗老二要踹人。
罗qiáng根本就没上脚。他穿的不是狱警的皮靴,只是普通的平底窄口懒汉鞋,脚都没抬,就拿硬邦邦带着刃的视线一扫,直接把大学生吓得抱成一团儿。
知道多危险吗?知道会没命吗?下回gān活儿小心着,手脚麻利儿着成吗?!
罗qiáng低吼。
今儿咱们一大队谁值班儿?罗qiáng厉声问,眼底扫过周围站得直溜溜垂着头的七班班友。
邵队,是邵队值班几个人嘤嘤嘤地哼唧。
邵队值班儿的时候,能不能都给我老实着,别他妈净惹祸,给老子丢人。罗qiáng说。
众人埋头作小jī啄米状。
出生产事故罚钱处分的知道吗?哪个连累邵警官挨批挨罚了,我一个一个收拾了。
罗qiáng这话音儿里,每一个字都透着狠劲儿。
邵钧听着,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不知道说什么
罗qiáng扭脸回来瞪着小眼镜儿,邵钧怕他出手打人,赶紧拿警棍拦住。
罗qiáng!邵钧低声点醒着。
罗qiáng,服刑人员规范条例第十八条是什么?邵钧板着脸问。
罗qiáng抬眼瞅着人,嘴角缓缓卷出一丝弧度,小样儿的你。
服刑人员规范条例第十八条,禁止殴打欺压同牢狱友,严禁牢头、狱霸这种生物的存在。
罗qiáng挑衅似的看着邵钧,怎么着你?
老子还就明火昭彰地存在着了,怎么着吧?
邵钧板着脸指着罗qiáng:你,回去给我背监规去。
背顺溜了,晚上我检查你!
邵钧临走撂下一句,嘎嘎噶地踩着皮靴,扭着蛮腰跑掉了。
5、默契
挨了一脚的小眼镜儿被刺猬他们几个人拎回牢号了。
罗qiáng回屋的时候,小眼镜儿埋头坐在chuáng铺上,正委屈着。
罗qiáng放出一声冷笑:大学生,滴猫尿呢?
小眼镜儿不敢跟大铺炸刺儿,哼唧着:没、没有。
罗qiáng伸手揭开那孩子的囚服,看了看,回头跟胡岩说:红花油,给大学生擦擦。
你们俩甭去gān活儿了,屋里歇着。
罗qiáng说话间拎了小眼镜儿刚才用的桶子和刷子,出去站到那烈日头底下,刷墙去了
大铺在同牢狱友之间,原本有些特权的。按照牢里的潜规则,他周末不用gān这种额外分派下来的脏活儿。
罗qiáng主动把小眼镜儿那摊子活儿揽下,替对方把那份工完成了。旁的人一看罗老二爬到高梯子上一丝不苟地刷墙,自个儿再偷懒,那不是找踹呢,于是七手八脚地一齐上了,一整面墙迅速完工。
这小眼镜儿不像大部分牢犯狱友劳动人民的出身,入狱前三百六十行都gān过。大学生在学校里待了小二十年的,哪做过那些粗活儿?所以手脚特别笨,典型的高智商却缺乏生活常识和自理能力的那种人,平时在厂房里做工,净是狱友帮他做。
罗qiáng是七班的大铺,也是做工的小组长,组里大学生完不成的任务,每次都是罗qiáng闷不吭声儿地帮那孩子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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