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上喜帕的新娘们再次在格格的引导下回到了前台大厅,新郎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但还是被这阵势搞得紧张不已,万一等会儿认错了,那不但糗大了,回去还得被媳妇儿收拾。
新郎这会儿在心里埋怨自己老婆事先也不给自己通个气儿,好歹给个暗示什么的,这光看哪能看出什么名堂,何况还穿着那么宽大的喜服,除了高矮能分辨出来,别的有啥区别?
新郎还是有点聪明的,先从身高上排除了两个,又从站姿上排除掉两个,他可不记得他老婆什么时候喜欢外八和内八站相。剩下还有两个,其中肯定有个是他媳妇儿,只是刚刚的判断方法已经不奏效了。这两人这么打扮,还真分不出你我。
这下为难了,下面的人还嫌不够乱,起哄叫他赶紧选,别磨磨蹭蹭了。新郎左看右看,最后选了右手边的这位,刚要上前去牵她的手,忽然有个人影冲上台来,先一步拉起了新娘的手,场下顿时哗然。
叶知梦感觉有人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她心想这下坏了,新郎这个蠢蛋,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自己老婆都能挑错,搞什么呢。
她正要出声提醒,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个不是你的。
是江舟!
他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什么qíng况,要不要这么惊悚?
得到高人指点的新郎欢快地上前去牵起了真正新娘的手,心里也大松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天佑我也。
江舟几乎是将她拽出场的,她脑子也糊了,竟然忘记伸手去揭了喜帕,只顾低头看路怕被绊倒。
到了刚才的更衣室,江舟才松了手,一把将盖在她头上的喜帕掀了,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指了指里面,示意她先把衣服换了再说。
其实江舟就是在她去后面换衣服的那会儿才到的,一来就看到这么出戏,眼看着那新郎似乎转身向右准备过去了,他才忍不住冲上台拉走叶知梦,顺便救了那个笨蛋一把,至于剩下的新郎还会不会选错那就不关他事了。
江舟不知该感到骄傲还是悲哀,无论她叶知梦作何打扮,就算她蒙着脸,和别人穿着同样的衣服,他还是能一眼将她认出。是劫,还是缘?呵,鬼知道。
叶知梦换回自己的连衣裙出来,见江舟正上下将她打量着,目光炙热得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便出声打断:你怎么来了?
江舟眉梢一挑,反问道:我怎么不能来?不欢迎?
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一直没看到你,我以为你不会来。
岳靓高中的时候和江舟关系算铁的,她不是没想过他可能会来,只是婚礼开始了还没见他人,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但她忘了,江舟这人从不按牌理出牌。其实也不是怕见到他,可总觉得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那么就算见面也只会徒增尴尬,倒不如不见的好。
这么说来,真难为你还能想到我。江舟懒懒地说着。
只是我又不懂了,你这次回北京的事儿怎么就没跟我透个气儿呢?你欠我的那顿,我可一直记着呢。难不成,你想赖?
叶知梦有些心虚地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她确实有点儿故意躲着他的意思,但被这么当面揭穿,还是有点落不下面子,怎么都不会承认了。
呵呵,怎么可能呢?请,一定请。她僵硬地笑笑。
江舟脸色一沉,直起身不再看她,云淡风轻地说: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别笑了,真难看。走吧!
啊?今天?现在?叶知梦傻了,忙拦住他:你没开玩笑吧?现在?前面还没结束呢,哪有喝喜酒中途跑路的道理。
江舟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难不成你想回去被问三问四?也成,好久没和大家伙聚聚了。
他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她是被他拉走了,又消失了这么一会儿,就算现在回去也解释不清了,反而让人有种越解释越掩饰的错觉。盘问和嬉笑是少不了的,想想大家用一副暧昧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游移就教她扛不住。
叶知梦有些沮丧地说:算了,里面人多,我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先撤就先撤了吧,我去跟岳靓打声招呼。
你觉得跟她打完招呼,她能放你走?一把年纪,还真是越活越天真了。江舟嘲讽道。
被他说得有些窘困,叶知梦脸微微发烫,她的确不善人际jiāo往,但好歹给她留点儿qíng面,用不用说话这么毒啊?
当下不想跟他在这更衣间门口过多言语纠缠,等下新娘们回来换装就尴尬了。他说得也有道理,要是去和岳靓招呼一声说先走一步,她不说出个不得已必须离开的理由,对方肯定是不会放人的。
叶知梦考虑片刻便决定还是晚点打个电话给岳靓说声抱歉罢了,便跟着江舟一前一后出了白家大院。
江舟这回没开他那辆霸气的路虎,却换了辆更骚包的黑色世爵C8,叶知梦感叹,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贫富差距果真是越来越大了。
绅士地替叶知梦拉开副驾驶的门,却见她站在原地微笑着朝他摇摇头,正要发作,她又往一边方向指了指,说:我今天开车来的。
江舟一愣,随即合上车门,又换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她问:那今儿小爷有这个荣幸坐一回美女的车么?
叶知梦打内心里自是不qíng愿的,但也不好一口直接就给回了,便问:那你这车就搁这扔着?回头还得再过来一趟不麻烦么?
找人开回去就行了。江舟不在意地说道。
我很久没开车了,国内路况这么差,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还白白搭上你,那岂不是要我愧疚死。所以还是你在前面领路,我在后面跟着你开比较好。叶知梦不死心道。
江舟从她身边擦肩,玩世不恭般低声笑道:呵,要死一起死,怕什么。
呸,谁要跟你一起死。叶知梦小声咒骂,转身快步离开。
江舟把玩着车钥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现在对他越是抗拒,他对她越是难以放开,犯贱是没有理由的。
她车技差?当年从美国东部开车到西部,她开得比他还疯,无人的沙漠公路上,她玩漂移玩得乐此不疲,他在旁边坐着胆战心惊。
他知道她不过是在寻借口不让他上车而已,他只当不懂。
江舟上车后报了个地名,叶知梦离京太久,只能输入导航求助。为了不让车内气氛因沉默而显局促,她又顺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叶夫人车上放的是凤凰传奇的专辑,而此刻播放的正是烂大街的月亮之上,叶知梦没听过,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江舟在旁听得脑袋一抽一抽的,只觉聒噪。斜眼看了她好几眼,对方还挺沉浸其中,他适时选择了沉默。
想不到这歌还有这效果,叶知梦也算是歪打正着。要是江舟没完没了地跟她使劲扯皮,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到了地方,叶知梦有些怀疑地看向江舟:你确定是这儿吗?这儿能有吃的?
江舟没理她,径自下了车,站在车旁等她。
叶知梦半信半疑地将车停好,下车后不忘按上车锁,跟着江舟一同进了这家名为等旧时光的休闲吧。
休闲吧的老板约莫三十五岁左右,是个高大帅气的混血,似乎与江舟很熟。他们像老朋友一样拥抱了一番,帅气的混血老板注意到江舟身边的叶知梦,也想来个热qíng的拥抱,但被江舟一臂挡住:我朋友,叶知梦。
混血老板耸耸肩,又伸出手来:你好美女,叫我丹尼尔就好。
叶知梦礼貌xing地与他握了下手:你好,丹尼尔。
丹尼尔招待他们坐下,江舟说:丹尼尔是中意混血,他的拿手就是各式意面和意大利甜点。
叶知梦点了份墨鱼面和柠檬苏打,靠在椅背上看向江舟,颇有款姐范儿地说道:尽管点吧,想吃什么喝什么就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
江舟无视掉她的话,点了份海鲜烩面和一杯红酒。
虽然和你们这些老板比起来,我是挺穷的,但你也用不着这么替我省钱吧?请你吃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我还以为在美国的时候你吃意面早吃得想吐了,没想到你对它这么qíng有独钟。叶知梦笑道。
江舟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突然哑巴了似的,就是不开口。
叶知梦被他盯得发怵,低头玩起了手机。没一会儿丹尼尔又亲自端来了jīng心烹制好的意面,香味扑鼻,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确实如江舟所言,丹尼尔的手艺堪称一绝。叶知梦吃得很满足,却没发现江舟只是拿叉子搅了搅,心不在焉的样子。
忽然江舟放下叉子,走到小舞台那儿,一把抄起了吉他。他坐在高脚椅上单脚着地,手握着立式麦克:有一个人,我爱她爱了十三年,看着她对别人笑,为别人哭,我除了一直守在她身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如果说,这辈子我有什么最后悔的事,那便是在她终于离开别人怀抱的时候我也离开了她。即使重逢,我也没有勇气告诉她,宝贝,离开你,是不得已。有首歌一直想唱给她听,不用给我答案,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叶知梦魂差点儿给他吓飞了,嘴里的意面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如同白痴一样。喝了点柠檬水终于将意面吞咽下去,江舟的话却如重锤将狠狠地锤在了她心上。
他低头弹着吉他,声音从麦克风当中传来
等待我随时随地在等待
做你感qíng上的依赖
我没有任何的疑问这是爱
我猜你早就想要说明白
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从天堂掉落到深渊 多无奈
我愿意改变重新再来一遍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感qíng已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放手
但你说 i only want to be your friend 做个朋友
我在你心中只是just a friend 不是qíng人
我感激你对我这样的坦白
但我给你的爱暂时收不回来
so i 我不能只是be your friend i just can't be your friend
no, no, no,我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
不能只是做普通朋友
等他一曲唱完再抬头,原本的座位上早已空空如也。
江舟似是早已料到,放下吉他走到吧台,苦笑着对丹尼尔说:给我一份提拉米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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