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引路车最前边那辆有些眼熟,徐烟记忆力自小便很好,没费多大力气,想到是一周前在那家咖啡馆路边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当时开车离开前,她特意从后视镜里看过,车牌也一样。
徐烟瞧着它缓缓停在眼前,看江应天从车上下来。
还有随行两辆车子里的四个男人。
他今天依旧穿着套三件式西装,墨蓝色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柔软干净的色泽。
领带夹是点睛之笔的宝蓝色,配套的同色长款风衣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子衬得更挺拔了些。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徐烟看着眼前人,心道也难怪昨晚会被姑姑一再念叨自己是小姑娘心性,是“见色起意”了。
今日再看,他真是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事。
江应天视线在徐烟身上不露声色的停了一瞬,察觉这姑娘是真喜欢浅色衣裳。
先前三次见面都是穿着软乎乎的奶白颜色,今天倒是稍有区别。
白色貂毛大衣里是件粉橙色的针织连衣裙,温柔软糯的颜色把她那张因为挽起长发而更显小些的圆圆脸蛋,映衬得愈加吹弹可破,玉骨冰肌。
眼下是真应景《登徒子好色赋》里这段——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于今日,他是阳城人,也是下蔡宾。
徐烟此时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柔柔瞅过来,真就如古时候被藏在深闺里的小小姐了。
江应天嘴边隐下一个笑,和徐烟视线短暂交汇过,便礼貌对着怀莲莫先伸出了右手,“怀老夫人,久等。”
后者笑笑应了声,同他握了下手。
江应天视线方才再落到她身旁的徐烟脸上,朝她微微颔首,轻声说,“徐小姐。”
徐烟见他一本正经的面容,反而想到昨晚分开时的那个吻,颊边飞起少许绯色,轻轻垂眼,“江先生。”
怀莲莫拍拍徐烟的手,对江应天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虽外界传言七八,但徐烟对江应天仅有的两面之缘,都对他印象极好。
就如此时,他礼貌欠身先让他们走在前一般这样的小事。
……
一楼会客厅。
江应天从进入门里,到脱下外衣交予迎上来的阿姨,再到被怀莲莫引到茶桌旁坐下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水,都完整妥帖地展现了一个成年男人应有的教养。
今日世道浮华,人为贪为面,总免不得有骄矜张狂的,可眼前这个,不热切不急躁亦不妄自尊大,分寸拿捏,皆在恰好二字上。
若只从身家背景还有品行样貌上来看,江应天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怀莲莫今天便只是个审视自己未来孙女婿的长辈角色,看着江应天眼里欣赏难掩,显然是满意的。
“家父家母自退居二线便鲜少在国内生活,”江应天礼貌直视着怀莲莫,先开口,“因昨晚事情决定的仓促,赶不及回来,还望怀老夫人不要介意。”
怀莲莫抿了口茶,面上带着笑,暂且没应声。
“二老千叮咛万嘱咐晚辈一定转达,改日定会登门致歉。”说完,江应天略微偏头往身后看了眼,跟在后头的四人便意会上前把手里的东西铺陈在一旁的置物茶几上。
他再看向怀莲莫,低声道,“这是家父家母特意吩咐晚辈带来的一点心意。”
其中两人在江应天说完后便转身出去了,余下两人将桌上东西一一打开。
一尺紫檀木盒子里的黄玉貔貅摆件是给徐千影准备的。
而由两个降香黄檀盛着的一盏墨玉阳关玉杯和南宋曜变天目碗则是送给徐烟的。
管家是细颈削肩的一座白釉玉壶春瓶。
连几个在家里工作的阿姨都人人拿了盏青花玲珑瓷杯。
未几,刚出去的两个人,小心抬着架一人高的四扇屏风进来。
屏风框架是素有东方神木之称的乌木,主体是以红绿紫并存的翡翠雕刻而成的四幅山水人物画。
每幅画下皆有应对的题诗,整个儿精妙绝伦。这是为怀莲莫准备的。
即便以再挑剔的眼光来看,也不能不说,江应天这礼物都备得颇为有心。
黄玉貔貅是有招财好运之意的吉瑞之兽,送给如今掌管徐家生意的徐千影再合适不过。
墨玉的自然结构和形成需要无比漫长的时间,以此经过24道繁琐工序精雕细刻而成的敦煌夜光杯便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更不要说在世界陶瓷史上一直被尊为至高无上珍品的曜变天目瓷。
曜变天目的烧成佹得佹失,或许从百万千万中才会出现这么一件。此烧制技艺失传700余年,世界上仅完整留存的三件,也自明代流传到了日本,如今更是被日本列为国宝的存在。
先前传言有鉴宝专家曾说过在国内一位收藏家里见过此物,怀莲莫倒是没想到,是真的。
如此难能可贵的东西送给徐烟,不就如这世间同样可遇不可求的姻缘么。
而红绿紫并存的翡翠虽不如帝王绿那般昂贵,可胜在寓意吉祥。
既被人们赋予“福禄寿”之意,那送给年过古稀的她自是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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