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艾绿这丫头捣鬼!
贺烨极其恼怒的瞪视已经远远站开,却仍耸着肩膀似乎笑个不停的徒弟,可惜艾绿这时是背朝珍重台,完全没有接受到师父的愤怒之情,仍然耸着肩膀笑得欢畅。
不过在将目光收回来时,贺烨却忽然想起曾经有个纨绔的吹噓,便盯着传说中的小树林看了好几眼,大是认同那个地方才更加适合话别。
虽然说,此时并非九月,黄栌尚未被秋霜染得妖娆,景致大减旖旎,但贺烨才不在意这些,他看中的是林深境幽,更无闲杂打扰,十分有利于效仿登徒子行径。
王妃可知,于晋阳城而言,珍重台虽是知己惜别之地,然夫妻话别,却并非是在此处。
还有这说法?十一娘的神色显然极度怀疑。
却就被贺烨拉着手,二话不说托上坐骑,他自己当然也一跃而上,驾地一声才落,乌骓已经如离弦之箭飞蹿而出,几个呼息之间,便没入黄栌林间。
此时虽无红叶遍野,然而柯叶扶疏间,亦见霓光幻变,使这浓荫密境更添一种仙韵灵动,蹄声惊起一路飞鸟,撞得枝叶凌乱,让那远天霓照倾泻而下,女子红衣更艳,男子深青色的革甲也被镀染一抹嫣绯。
骏马奔驰仅仅半刻,已经是深入幽僻了,一切的闲杂人等、耳听目视都被远远抛在身后。
贺烨方才吁停驰骑,他站定后,向十一娘伸出手掌。
十一娘甚至并没有完全站稳,就已经被炙热的亲吻逼得踉跄后退,她只能抓紧贺烨的革带,才能避免被这个莽撞又急切的男子推跌倒地,她觉得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违一贯的性情,不仅冒着风险出城送别,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亲卫以及婢侍的面与贺烨钻小树林,但不知是被林中绮丽的景色,抑或热情的男子感染,她竟然也没有心情去顾虑此时的荒唐。
贺烨感觉到十一娘的回应,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但他甚至还不忘这身革甲的粗糙,将一只手腾出,三两把解掉扣系,扒下革甲任由坠地,这才紧紧将女子摁进怀中。
并未分离,却仿佛已是久别重逢。
当十一娘略微清醒的时候,竟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还是被推跌半坐,贺烨的外衣已经虚敞,轻薄的里衣下,胸膛急剧起伏清晰可见,而她自己,当然也是衣衫狼狈。
她看见两只好奇的飞鸟,站在前方柯枝上,幽黑的鸟眼似乎满怀疑惑。
十一娘这下彻底清醒了。
她伸手抵在贺烨胸前,说不出话,脸色从来没有如此时此刻般涨红过。
贺烨虽说几乎是情难自禁,但他明白自己这个妻子于此一事颇有些放不开,而今日所作所为,她应当已经觉得甚是出格了,但贺烨并不觉得沮丧。
他从前并没有设想过自己钟情的女子应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他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动情,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他甚至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动心,便已飞快沉沦其中。
格外清楚的是,他钟爱这个女子,十一娘就是他钟情的模样,钟情的性情,她的一切,容貌气度、言行举止,都让他觉得妙不可言,欲罢不能。
所以就算现在身体某个地方异常难受,贺烨也不想勉强十一娘,他伏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便放开了她,看她紧张又羞窘的整理衣着,他抱着膝盖,靠着一棵黄栌。
经年落叶,积厚如毡,是以衣裙并没染上泥污,十一娘当整理好着装,觉得这样出去还不算特别难堪,方才吁了口气,可当一看贺烨敞着外衣,靠坐在旁优哉游哉的模样,又觉可气,把他怒视良久,终于还是任劳任怨地上前替他系好衿结,拾起那革甲重新穿戴好。
这个你带上。一个锦囊,从十一娘腰间解下,塞在贺烨手中。
这是什么?
是沉香。十一娘解释道:知道殿下不喜熏香,更不说此去军营,哪会愿意带这累赘?不过殿下就算在军中,但有空闲,必然也会静坐调息,我听师公说过沉香有助于安心宁神,应有助于殿下调息。
谁说我不愿意了?别说沉香,只要是王妃所赠,胭脂水粉我也不会嫌弃累赘。某人极尽花言巧语。
十一娘莞尔:那好,下次便赠殿下一盒胭脂,殿下可别口是心非才好。
明明可以昨日给我,怎么偏要留到此时?
既答应殿下前来送别,总不能空着手吧。
旁人送别都是折柳,还是王妃雅致,竟以胭脂为赠,哦不,是沉香。
这存心的口误,再次让十一娘忍俊不住,转过脸去悄悄笑。
王妃便不担心我此行能否平安?贺烨依然笑嘻嘻地追问。
我不担心。十一娘仔细替贺烨整理好革带,这才抬眸看他:因为我相信殿下此行必然告捷,当然能够平安回来晋阳。
是,伊伊不用担心。低垂的眸子,却闪闪发亮,贺烨认真说道:你只要安心等待收复幽燕之捷报,安心等待我回来。
依然是快马驰出从林,到珍重台下。
王妃先行,我看你离开。贺烨并没有再更多儿女情长,他将十一娘送上马车,当真是站在那里,坚持目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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