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任姬笑道:说不定呀,是于姐姐牵挂阮长史,相思难耐,长公主也是心疼儿媳,特意送于姐姐来晋阳呢。
她这么一插嘴,当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就连婷而也斜睨了过来,只见任媵人今日,一改华服浓妆,梳起双鬟望仙髻,插着白角梳,倒像是闺阁女孩,洗净铅华,唯一艳丽处,便是那条霓珍绣的披帛。
便忍不住暗暗评价:任氏眉目的确生得雅致秀美,正宜这样清淡衣妆,若是水边柳下,与之偶遇,与她笑谈诗赋,凭那秋波隐隐,含羞带怯,的确不难让那儒雅之士动情,可晋王是儒雅之士吗?
婷而以为,任氏与王妃相比,多少输于气魄了,譬如王妃,什么时候浓妆艳抹过?只不过略施描眉点脂,也能压得住朱衣华服光彩,而任姬,摒却浓妆便务必要清淡衣着,否则便犯不伦不类之谬。
但这般素净,在如此宴庆场合,身边有华冠丽服围绕,未免太不显眼,因为单论冰姿玉骨,她也难夺扈娘之与生俱来,也就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清婉,远远称不上仙姿绝色。
晋王若真是好色之徒,必然不会对她青眼相向。
虽是这番评价,戏仍要演,婷而将一盏酒递予贺烨,成功阻止他关注向东席。
第819章 窗户纸
单说阮岭,莫名听人提起妻子于氏,心中老大不自在,目光往王妃那席睨去,又突然意识到莽撞,转而又疑心起自己为何会有这下意识间的反应,然则这会子也没闲情细想,很是不满地瞪向任玉华:于姐姐?姬人与内子何时这样亲密了。
他甚至闹不清任氏是四媵中哪个姓氏。
任氏抿嘴笑道:阮长史莫非不知?妾身有一堂嫂,正是于姐姐姨妹。
关系多近呀,兜来绕去总是亲朋。阮岭冷哼一声。
任氏俨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原是想引得晋王留意,却反而遭至阮岭奚落,顿觉惊慌,忍不住便向王妃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十一娘心中大没好气,可众目睽睽下,也只能为任氏转寰:岭儿还不来向天师敬酒,今日你可不能躲懒。如此便将这微微的不愉快岔开。
然而阿禄却留意见阮长史那一眼,待得正宴大菜撤走,奴婢们新呈上茶点佐食时,她悄悄拉了一把碧奴,站在稍远处,阿禄一把掐紧了碧奴的手腕:还不交待,早前你与阮长史眉来目去是何道理?
碧奴急得险些没有去捂她的嘴:瞎说什么,谁和谁眉来目去了?
我可看得仔仔细细,任姬一提于娘子,阮长史便急得直瞅你,更甚又恼怒起来,险些呛得任姬下不来台,莫不是怕你在意,又是为何?
碧奴红涨了脸,啐了阿禄一口:于娘子是阮长史明媒正娶妻室,我在意什么?你休要胡说,都是那回,偶然间听殿下与王妃说起,方知阮长史夫妻二人似有争执,也是我多事,想着王妃应会关心此事,私下便劝了一劝阮长史,故而才引得他今日想起这事,无意间看来一眼罢了,至于阮长史恼怒,应当是与于娘子嫌隙未消,故而才埋怨任姬多嘴,可别再说这些丑话,若是被王妃听闻,岂不怪罪我不自重,我可真没处诉冤去。
见碧奴如此急怒,却不存羞赧,阿禄不免疑心:你我虽相识不过一年,可你也晓得我,打小便被送入宫廷,与家中亲人总不得见,一贯小心谨慎,任谁也不敢信任,自从跟了王妃,倒不用那些战战兢兢,咱们又是一处共事,当你便像姐妹一般,这才与你说知心话依我看来,阮长史当真对你动情呢,虽说他已然娶妻,身边也有姬妾,可你莫恼我小看,似你我这等奴婢,将来无望为人正室,我是一早歇了婚嫁之心,宁愿终生服侍王妃,可你若得阮长史倾心,倒也是条出路,王妃又不是那等刻板人,必然愿意将你放良,纵然为姬妾,阮长史也不会慢待。
越说越没边了。碧奴急得眼泪都要掉落下来:哪来什么人倾心动情,不过是奉王妃之令,这才与阮长史有些交集罢了,我何尝没有自知之明,哪里还寄望婚嫁?你若真待我好,今后再别说这话,借着王妃之令,我若与阮长史眉来眼去,又成了什么人?闹出去连王妃也没了颜面,我就这么不知好歹?
阿禄见碧奴这情状,连忙自责:姐姐勿怪,都是我口不择言,这话也当然不会私传,否则天打五雷轰,让我烂了舌头不得好死。
又哪用发这毒誓!碧奴跺脚:要说来,你与我并不相同,你是宫人,怎同我这等奴婢?将来若有那日,只要你愿意回家,便是官宦家娘子,自有锦绣前程,却连你也不思婚嫁,更何况我?我别无牵挂,唯有一个弟弟,只望他将来娶妻生子,延续香火,王妃答应了给舍弟一个好前程,于我便是深恩大德没齿难忘,再者跟着王妃,这一世不愁衣食疾患,又不用看翁姑颜色,不怕遇人不淑,辛劳一场委屈半生,到头来被人遗弃,哪点比嫁人差了?
是这道理。阿禄嘻嘻笑道,瞅着世父江迂竟然也往这边来,又扯了一把碧奴:好姐姐,你将眼泪收一收,仔细被我世父看出端倪来。
碧奴背过身去,胡乱拭一拭泪,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时又是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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