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已经定了柳十一娘?罗五问道。
可不是定了。高主祥叹息一声,带着不少惋惜:谢六娘虽蠢,却有运数,十一娘将来是否能得善终,就得看天意如何了。
五儿看来,柳十一娘天庭饱满,应为福运之人,阿耶也不需忧愁。
高玉祥笑着踢了罗五一脚: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还天庭饱满,说得像模像样。
承德三年九月初六,经司天台卜筮为吉日,定为晋王烨授冠之礼。
德宗帝已崩,贺烨已非当朝皇子,论来冠礼不应在太庙进行,然而九成宫政变,晋王烨救驾有功,太后便特许在太庙为其举行冠礼做为嘉奖,相比南阳王与义川王起码还得了个亲王爵,贺烨这奖励似乎更加没有多少实惠,但晋王从来便不计较这些小事,说不上有多失望,但也没表现得特别开心。
礼部官员在他耳边聒躁着冠礼的程序,以及各项礼仪,让晋王老不耐烦,暴躁得险些没对官员动手,让如今担任着礼部尚书的宇文盛头顶巨大压力,好不容易才完成使命,可不敢担保贺烨听进耳朵没有。
只是授冠正日,是由宗正卿担当大宾,在这位老叔公的虎视眈眈下,贺烨倒也没有任性胡为,任由摆布地依足了礼数,总算还剩最后一道程序授以爵弁。
南阳王既擢封亲王,封号自然也有更改,如今他已是豫王,义川改封为蜀王。
当豫王为贺烨加授爵笲,前者老怀安慰:子晅及冠成年,某总算不负先君所托。
子晅是贺烨的字,韦太后择定。
贺烨恭恭敬敬行下礼去,却稍抬着脸明晃晃的一笑:叔公这就算不负所托了?烨,可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豫王:
当年德宗将稚子拜托,的确有保其娶妻生子这个交嘱。
但豫王这时为何有种想要抬脚踢人的冲动,这小子,算是讹上长辈了吗?
贺烨却适时地收敛了吊儿郎当,持礼说道:为谢叔公授冠,还请移步寒舍,受烨奉酒礼敬。
冠礼虽是在太庙举行,庆贺晋王及冠的酒宴却是摆在晋王府,太后下令王公重臣皆往祝贺,只不过臣公们皆有事务在身,道贺之后,是否入宴就不一定了,但豫王做为大宾,那是必须入宴的,当然不会推辞。
待晋王回府,这里已是宾客如云,今日既为正式庆宴,又有礼部及太常寺官员主持,自然不会男女混坐,正厅设席皆坐男客,宴桌一直从正厅延摆至左右偏厅,当中偌大一片场地,甬道铺着朱毯,既有乐人协奏,又有舞者助兴,好不热闹,然而却流于形式,并无多少意趣。
阮岭做为晋王的甥男,又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当然不能只道声敬贺就辞席,他坐在右侧偏厅,看了一阵歌舞,只觉好生无趣,好在身边坐下一人,是个宗室纨绔子,与阮岭素来有些交情,两人还能说上话。
那纨绔喝了几杯酒,竟然感慨道:前些时候,还与七郎、九郎等几个兄弟,一同游情玩乐好不痛快,转眼之间,他们竟然都贬为庶人,流配边远,韦太后,还真是心狠手辣呀。
阮岭险些把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咳得死去活来,差点没有吸引得万众瞩目,好容易才顺过气来,压低声音警告道:胡说什么!那些人与贼人淇狼狈为奸,论罪当诛,太后心怀仁慈网开一面,饶他们不死,已经算是德重恩弘。
纨绔愣着一张无辜脸:阮郎不是素来不喜太后,怎会为那妇人说起好话来?
那时是我年少无知。阮岭真恨不能把这纨绔的嘴给缝起来。
此人与贺湛差不多,祖父辈就没了爵位,是个彻头彻尾的闲散宗室,甚至穷得要找晋安长公主接济的地步,可谓百无一用,是以才没被贺淇看上,牵涉进逆谋大案,只不过与几个贺淇党的子侄交好,为朋友打抱不平,但这话要是传到韦后耳中,非得追究他个漏网之罪,阮岭可不想被这蠢人连累。
纨绔却不以为意,突然注意到两人被赞礼引着进来,又是一张嬉皮笑脸:明白阮郎这时是年长有知,瞧,你新欢来了。
来客却是贺湛与陆离。
阮岭一见陆离,立马把旧友抛诸脑后,仔细盯着二人向晋王道了恭贺,刚一步出正厅,瞧着不像要入席的样子,阮岭连忙上前留客。
贺湛与陆离今日本不想早辞,奈何他们表面上与晋王并无交谊,倘若入席,显得有些怪异,还好阮岭来邀,于是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等着看接下来的一桩喜事。
贺湛刚刚喝下三盏酒,就听见有宦官叫道太后懿旨,他与陆离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听着四围宾客皆在窃窃私语,不知这懿旨是为哪桩。
正厅里,柳敬宜与均宜兄弟二人却是心中有数的,敬宜倒也罢了,均宜脸上却有些惺惺的神情他固然知道晋王殿下并非暴戾不仁,而实心怀大志,不过自己的掌上明珠还来不及好好在膝下尽欢,转眼就要成别家妇,均宜这父亲多少有些不甘心,这女婿,不说将来有多尊贵,眼下就已经贵为亲王,他这个岳父别说教训,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白白就让他把闺女娶了去,自己还得装作一副三生有幸的模样,又怎不让他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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