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先违会规未曾上报盟主擅自行动已为死罪,又不慎被狗官擒获,连累盟主亲自来救,属下罪该万死!
被称为盟主之人,眼中沉晦一掠而过,那薄而锋锐的唇角轻轻上扬,一伸手,将下属掺扶起身:擅自行动虽然有过,然则坛主也是为了解救无辜于生死一线,事急从权,何罪之有?坛主为我急公会众,因遵纲则身陷囹圄,解救本属我之责任,更不能称为连累。
坛主虽然感激,但无睱在此时虚伪客套:盟主,数百无辜虽然得救,属下却无能斩杀郑雄这狗官,属下担心,郑雄日后仍会污陷无辜以为邀功,郑雄必须铲除,还望盟主允许属下暗杀之行。
你身份已然暴露,再归衡州可谓自入死境,这万万不可,放心,我不会容那狗官残害无辜,这回刺杀,由我亲自执行。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应会众尽觉崇仰钦服,不过当离了黄龙驿,与原衡州坛主分道扬镳,终于有个亲信忍不住疑惑:衡州坛主自作主张,坏了盟主计量,为了救他咱们不得不折损一员好不容易安插在黄龙驿之内应,这点属下并无不解,只因他清楚盟主身份,万万不能折陷官府,可盟主为何饶他不死,并要亲自犯险刺杀郑雄?
月色之下,盟主眼中布满晦暗,听这话后冷冷一笑:衡州坛为救无辜事急从权,便是父亲在世,也不会责他自作主张以盟规厉处,我刚刚接手大权,若以此为由严惩岂能服众?因而非但不能惩处,还当厚待,至于刺杀郑雄嘛他是一州刺史,哪有如此容易得手?我刺杀不遂反而负伤,岂不让衡州坛越发悔疚钦重?对于这些元老,必须以恩服之,而不能仅以威慎。
亲信这才恍然大悟:只要郑雄不死,为补此番罪过,日后必然变本加厉,衡州百姓难保安身,投效我盟者必定越渐增多,盟主确为高智。
那中年男子所谓的草莽英雄,这时斜睨自己心腹,忽而大笑:你这眼光,还是短浅了。
还望盟主指教!
郑雄不死,仅衡州一地动乱而已,便是有上万民众投效我盟,又有多少作用?可郑雄之行,若广推韦党,效者云起到那时,方能天下大乱!朝廷越是关注咱们急公会,对咱们就是越是机会,更何况咱们还有子玉在手?到时名正言顺,鼓兵讨贼,方能占尽天下公义。说到这里,盟主蹙眉冷哼:可惜父亲刻板,对我之建言不屑一顾,甚至责我居心不良,一度欲将盟主之位交予子玉,好在我及时挽救若当年父亲便有如此远见,急公会何至于目下势力!
第438章 路经
黄龙驿那出变故尚且不及传回衡州衙,刺史郑雄便在一次游山赏水时险遭匪派伏杀,不过因为护卫势众而并未让凶犯得逞,反而再一次险些捕获匪首,可是这事情传扬开去,却成为郑雄被匪徒重伤,但这位郑刺史非但没有因而心生畏惧,甚至于更加坚决了剿灭盗贼的信念,一时之间衡州治下众志成城,布衣百姓无不胆颤心惊。
六月将尽的一个下昼,距离衡州城两、三里外一处驿站,一彪自南往北的人马在此驻留,不同于郑雄押送匪首那一行多为衙役吏勇组编队伍,此百员兵勇却是清一色的朱袍铁甲,赫然是来自皇都的禁军。
至于押送囚犯,当然也不是草莽之徒,虽然同样披头散发色如槁灰,然而从那一身横肉却能窥得几分往日威风。
只不过率领此队人马者却是一个面如冠玉俊美非凡的青年男子,然而交验时却并非递上地方官衙出具勘合,而是兵部下发的火牌,驿官当然更加不敢吊以轻心,但这看上去颇为和善的男子却并没给予驿官奉承讨好的机会,交待奉命相随的统领好生看防人犯后,竟换了一身文人墨客惯着的白衣,携同行的另一个青年男子出了官驿。
两骑缓缓行至城门外不远,俊美男子马鞭一指路边那甚为简陋的凉棚:经衡州往岭南时,我也曾在这处歇脚,别看简陋,也只有田园野味,却别有一种鲜美,颇类朴味坊风格,午间只匆匆用了干粮果腹,如今又不到膳时,咱们即便前往刺史府,待酒宴备好可得有些时候,莫如在此先略解饥渴,省得被郑刺史笑话咱们狼吞虎咽。
那同伴却一直是副心事忡忡的模样,听这话后简直巴不得停留,点了点头就翻身下马,先入凉棚,举目环顾,挑拣出一角清静地方,也不嫌弃隔板上只铺着边缘磨损出毛刺的苇席,跽坐在上。
客人虽无挑剔,店主反而十分为难,好在看清随后跟来的青年,那俊美的容貌可不会让人过目即忘,店主这才有了几分殷勤,躬着身子迎候,笑语:郎君又再光临,敝处蓬荜生辉,然而还请郎君莫怪,因近段时日拘察甚紧,但凡外来者,都需验看过所,否则不允接待。
怎么连食肆都要察验过所?俊美青年大觉奇异。
就连是在长安城,出示过所也只在城门禁,虽然律令也规定了客栈接人入住时需得察核过所,不过若非禁严,此律令形同一纸空文,而衡州城外不过一间普普通通的食肆,却需要出示凭证,实在是闻所未闻。
只听店主解释:郎君有所不知,三月时衡州城中曾经发生群盗被劫事故,不久前,盗首又在押送京城途中被劫,押护官兵无一生还,就在半月前,明公竟然也被盗贼刺杀,因而重伤,明公为清除匪患,方才有此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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