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年岁渐大,却不如以往清明,宠爱次子,打压太子,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又在女色上恣意起来,真是令人堪忧。
俩人没再多说什么,樊克之在外头过得不松快,楚蓁便想让他在家中时自在些,也不想再引他多思。况且,自己除了出出主意,实在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是,景泰二十五年,怕是最后一个平静的新年了。
又过了几日,宫中又传出信儿来,有人上书弹劾太子前往山南东道赈灾时谎报旱情,私吞饷银。圣上震怒,严斥太子,说他仁义骤失,不堪人表,朝廷一片哗然。先前参英王的几人相继被撤职下狱,英王的声势顿时比洪灾前还要高涨。
除了华美人那儿,圣上大都待在梅贵妃的储秀宫,竟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都不去皇后宫里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正当此时,曾与樊克之一同南下的季子初在大朝之上站了出来,例数英王十大罪状,条条有据可查,更是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只是,季状元那日却连殿门都没走出,就被直接扔进了刑部大牢。
这件事还没弄个清楚,便有人爆出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季状元竟是位女儿身!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状元郎是个美娇娥~
第64章 正身
已是冬日,天冷得一开口全是雾气,手放在外头片刻就冻僵了。即便如此,京中也比往年都要热闹,状元郎是位女儿身,大周朝立国近百年,还是头一遭。季状元当年打马游街人人簇拥的盛况仿佛还在眼前,如今人却已身在牢狱了。
墨兰居里,楚蓁穿着牡丹团花短襦,头上简单绾了个平髻,纤长的手指捧着白玉小盏,边喝温水边听潘氏在那儿感慨:
怎么就是个女孩儿家呢?实在不像啊。潘氏头摇的楚蓁都眼花。怪不得当初使人暗地里询问,说是功业未成不娶妻呢,原来竟是位姑娘家。潘氏有些惋惜,若是个儿郎,当真是门顶顶好的亲事。
楚蓁听了,恍然一笑:潘姨竟这样舍不得季状元,难道是未来女婿不称心?潘氏甩了甩云帕,斜了楚蓁一眼: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帮柔姐儿瞒着我,何苦找那么个劳什子小纨绔?从潘氏之前相看女婿的人选看,潘氏对裴耀祖怕是不怎么满意。
楚蓁放下玉盏,往潘氏那处靠过去,抱着她的手臂软声道:潘姨放一万个心,那裴少爷夫君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掉,连他幼时的顽皮事都翻了出来。虽说前些年稍微荒唐了些,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况且,她用脸蹭蹭潘氏的肩头,浅笑了起来:我是盼着柔姐儿欢喜的,只要她中意,我就觉得好。
潘氏低头瞧着她如玉的脸庞,伸手轻轻点点她的额头:你们一个两个的竟都宠着她,好似我是后娘。你姨夫也是随她。唉,我也是白担心,柔姐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旁人的话是再不肯多听一分的。
楚蓁直起身子,凤眼弯弯看着眉头轻皱的潘氏:柔姐儿是个聪明孩子,且他们俩人钟情于彼此,定会好好过日子,潘姨就等着抖丈母娘的威风、像丈母娘的福吧。潘氏听了,顿时笑了出来,刚刚的烦恼一扫而光。屋里伺候的人皆抿着嘴笑。
潘氏今日过来,除了看看楚蓁,便是将温柔与裴耀祖已定亲的事告知于她。婚事定在明年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的好日子。
潘氏没再多说,楚蓁心里却仍记着被下狱的季子初。想当初自己与樊克之成亲时,貌比潘安的季状元一首催妆诗,惊艳了整个京城,不晓得多少闺秀将他引入梦中。楚蓁尤记得他面容俊俏、笑容腼腆,站在哄闹的人群中安静得像幅画。这样一个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身的人,即便是个女子,难道就不值当崇敬了吗?
侍琴抱了个靠枕进来,又将月影绢做成的窗纱掀开了条缝。楚蓁怕冷,墨兰居里初雪时分便烧起了地龙。但又怕又烟火气熏着她,樊克之便将惠妃宫里的月影绢都拿了回来,做成窗纱透气。侍琴将靠枕垫在楚蓁身后,给她与潘氏添了水,才领着人坐到一旁,为楚蓁缝制贴身穿的小衣。
楚蓁瞧了眼外头明晃晃的雪光,自言自语道:这时节,只怕牢狱里要冻死人的。正想着小儿子在学堂如何的潘氏一愣,直白道:只怕比城外的破庙还不如,黑漆漆潮乎乎的,里头的人个个跟罗刹似的,不把人当人看。见楚蓁脸上似有些担忧,她便嘱咐了几句:你姨夫说季状元心怀家国,是个忠直有才之人,虽说是一介女流,也着实令人敬佩。已暗中托刑部的同僚多关照了。蓁姐儿,她如今是个烫手山芋,英王身边无数双眼盯着,圣上又不置可否,咱们能照顾就照顾些,可千万不能为了她去拼死拼活的!
楚蓁转头,见潘氏一脸担忧,展颜笑了笑:潘姨别担心,我不过白白感慨几句。外头的事,自有夫君,我一个有孕之人,不会多掺和的。潘氏这才放了心,想着出来已经半日了,温柔如今定了亲,不能出来走动,把她一个人留家里也不舍得,又嘱咐了几句孕期里该注意的事,便辞了楚蓁回了温府。
楚蓁站在廊前,亲眼见着潘氏出了院门才收回目光。她望着头顶零星吹落的几片残雪,将身上的狐裘裹紧,觉得浑身发寒:季子初是女子的事,怎么偏偏现在挖了出来?她刚在大朝上参了英王,就冒出这样的事,若说没人授意,自己是断断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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