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坐在了傅锦仪床边上。
你昏过去两天了。林氏一开口,给了傅锦仪一个足够震惊的答案。
待会儿师父要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就好,不可以说谎!林氏抓住了她的手叮嘱道。
傅锦仪被她抓着的手渗出了一层冷汗。
娘她轻声唤道。因为林氏是婆婆不是生母,他们又是名门望族,她平日里都是按着规矩唤母亲的。但偶尔有时候,她想要撒娇时就唤娘。
您先告诉我,我怎么了?傅锦仪扯着林氏的手摇晃道:娘,我害怕。
林氏这一回没再训斥她了。
你还活得好好的。林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是或许是吃错了东西,有些不对劲,这才晕了过去!
哈?
傅锦仪本能地浑身一悚她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才病倒的?!
说起吃东西,她这三个月里吃了多少不该吃的啊!明明住在寺庙里,却绞尽脑汁偷运东坡肉、冰花肘子、江米酿鸭子、蟹黄膏、红烧鹿尾儿等诸如此类
真被林氏知道了,还不得抓了鞋底子抽她啊!
傅锦仪一时吓得六神无主,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谁知林氏对她干的这些混账事是真不知情,倒是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只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心里忍不住怜惜起来。
唉,可怜的孩子,我同你说实话吧!林氏拍了拍她的手,红了眼圈道:你你有孕了!这本是喜事,只是,你的身子有些不妥
傅锦仪呆愣当场。
她费了好一番劲儿,才从吃了那么多破戒律的东西究竟会被抽多少个竹板子的恐惧中抽身出来,随即又费了另一番劲儿读懂了林氏刚说的一句话。
母亲,您,您什么意思?我有孕了?!
有孕这样的词,遑论在名门贵族家里,便是百姓家,也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林氏此时的面颊上只有泪痕。
锦仪,你你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怀孕。甚至对你来说,有孕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林氏说着按了按眼角:你不能太伤心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就拿掉吧!你这身子,若是一着不慎,别说胎儿保不住,便是你自个儿的命都堪忧!
傅锦仪直愣愣地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角哆嗦着,开口道:母亲的话我听明白了我这所谓的有孕,分明就是催命来着了,对吧?
林氏重重地点了头。
傅锦仪浑身一软。
她只觉着一种莫名的吃惊和痛苦,死死地抵在了胸口上。有孕,有孕
她嫁给徐策三年多了。谁家的媳妇三年不孕,都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在徐策这儿,除了一个当摆设的花朝,她并不需要担心自个儿生不出来妾室可会抢着生之类的事儿,但就算如此,她心底里也早急得抓瞎了。
对徐策,对林氏,她身为人家的儿媳妇,又怎能不愧疚呢。
当时跟着林氏进明觉寺的时候,那一日她在云梦斋里遇见了薛氏几个冤家。为了给薛氏设套,她谎称自个儿也来寺庙里求佛,求的也是子嗣这话是编出来的,但也不是假的,她当真在佛祖面前求过子嗣。
现在子嗣终于来了,却是以这样一种尴尬的方式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傅锦仪紧紧握住林氏的手:您既然告诉我实情,不如全盘托出!我也不是个傻的,我虽然柔弱些,却自幼没有什么毛病,小时候得过的肺热之症早就痊愈了!甚至我在出嫁前,还是专程请宫中嬷嬷瞧过的,我身子康健,能生养
她从未听说过,自己有生育上的病症。
她也不是没请御医看过
林氏听着叹一口气。
有些事情,不是你身子好,就能顺遂安康的。你应该很清楚,咱们家里所处的境遇,多少人看着碍眼,又有多少人想除掉我们。锦仪,这事儿不怪你,婆母也绝不会怪你,要怪就怪小人作祟。林氏定定地望着她,平静而沉闷地吐出一句话来。
傅锦仪的面色如深海一般地沉下去。
小人作祟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是她的问题,而是
安定侯夫人,让贫尼先问您几句话吧。那位跟着进来的年迈的师父打断了婆媳两人,上前一步催促道。
林氏立即让开了,请这位师父坐在床边上。师父端正坐下,合十朝傅锦仪道:贫尼法号弘业。
傅锦仪用惊惶的目光看着她,呼吸急促起来,似乎在等待什么迟来的审判。
弘业师父没有多余的话,先问道:侯夫人葵水是否有过紊乱?
这是治疗妇科的郎中们最常问的话,傅锦仪定了定神,回答道:不曾。
那是否曾一日饮水超过一斗?
弘业师父的第二句问话就叫傅锦仪摸不着头脑了。
这我的确是个饮水有点多的人,但每天喝多少水我实在不记得了,总不可能有一斗那么多吧?哦!我此前有过一次,那是陪同我婆母绕山参拜圣迹时,出了很多汗,我回头就灌了两个大茶壶的水,再加上晚饭之后喝的,有一斗多了!她挠着脑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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