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太累了,突然的有一天晚上,叫罗霄闯进了她的梦里。
孔叙上次见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以至于梦里他也是那时的样子,矜贵又傲慢,永远都喜欢用危险的目光盯着她看。
梦很混乱,场景变了又变,有血也有泪。
罗霄不知道疼人,也不知道女孩娇贵,反正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下贱狼狈。
他有点特殊的小癖好,玩的东西也古怪,他喜欢圈养人类,把女孩锁在狭小闭塞的笼子里面。
孔叙在里面,住过叁年。
那是孔叙人生中,最为黑暗的叁年。
乍一眼看他是温和又绅士的,孔叙对他印象不错,第一次见面他就只是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然后就把人给送回家了。
临走之前罗霄给孔叙留下了一个日期和一个地址。
“我不喜欢等人。”
“您放心。”
我是懂事的。
孔叙巧笑嫣然,接下了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还以为天降神明,来解救她的痛苦不堪。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很久很久以前。
其实罗霄的出现毫无征兆,好像孔叙只是走了个神的功夫,罗霄就坐在了女孩的对面,而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明白。
他们只有过短暂的交谈,罗霄年长孔叙几岁,心思又沉,叁样两语的就叫孔叙放下了戒备。
以至于后来万劫不复,回头无岸。
孔叙接下了那张纸条,也乖乖的没有迟到。
那夜她盛装赴约,最后又落荒而逃。
罗霄…罗霄…都怪那个该死的罗霄…
梦里面没有太具体,但醒来后,孔叙是一身的冷汗。
湿了背脊,在这个凉风瑟瑟的夜晚。
外面是个坏天气,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檐,凉风钻进女孩的梦里。
月亮也没有一颗,只有闪电出现在一片乌云的天际。
孔叙点一根烟,心神不宁的把眉头皱起。
梦见罗霄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按照老人的说法,左眼财右眼灾,孔叙捂住不断跳动的右眼,怎么也睡不着了。
手机上响个不停,孔叙的朋友很少,大部分都是恩客的消息。
才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出去再干一单也不是不可以,可孔叙有点累了,她今晚已经接待两个客人了。
挣得不少,也累的够呛,让女孩只想躲进被子里好梦一场。
况且她又梦见了罗霄,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想着有时间得去菩萨真人面前好好拜一拜,不求权不求财,孔叙只想要个平安顺遂。
想着,便就做了。
她请了假,起了个大早,去了一座离家最近的寺庙。
寺庙占地面积很大,就在燕京边上,想进去的话要买一张十二块钱的门票。
孔叙来的勤,流程都知道,各路神佛前都有她羸弱单薄的身影,女孩跪在那里虔诚的叩首。
遇见了罗霄,孔叙什么都不想要,她对着神佛说,我求个平安就好。
求个平安就好…
这时候的孔叙根本想不到,她生命中的劫难,不单单只有一个罗霄。
不久之后她会遇见一个叫做江斩的男人,把她踩的头破血流。
而这个时候的孔叙跪在佛前,还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那年过生日,她没能顺利回家,只有提前邮走的快递替她说了很多话。
李秀芬做了很多菜等她,从中午到晚上。
可孔叙她并没有按时到家,拨过去的电话也都被挂断了。
李男一直在抱怨,人逐渐长大之后有了羞耻心,这让他不再亲近孔叙了,因为大家都在说,李男的姐姐是做妓女的,就连李男的学费都是他姐姐卖屁股挣来的。
那些充满恶意的言论让他难堪,也让他再也不和姐姐亲近了。
他讨厌孔叙,甚至可以说是恨她。
孔叙不回来李男很开心,这不是她第一次失联爽约了,往日的许多次见面孔叙都会这样做,或者爽约不回来,或者饭吃一半就被人开车接走了。
电话打过去,她颇为无所谓的说:“哎呀哎呀,抱歉抱歉。”
偶尔电话里还有男人的声音,有一次李男听得很清楚,那个人让她把裙子掀起来。
李男气红了脸,啪一声挂了电话后再也不理孔叙了。
所以这一次大家也只当平常,毕竟这是她孔叙的一贯作风,女人总是这样不正常。
没有人再去找她,再给她打一个电话,任由她在返乡的途中被人拦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孔叙被塞进后备箱里,始终愁眉不展。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盘算。
最近都很听话,没跟谁结下梁子,所以也没有什么仇人。
上一次被人塞进后备箱里,还是在几年前,那时她被罗霄五花大绑,连件衣服都没穿。
这像是罗霄会做出来的事,他一直不把她当人。
这个时候孔叙才感觉到害怕,她开始抖,控制不住的抖,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诡异。
恐惧将她填满,让她的眼里除了绝望以外装不下别的东西。
孔叙像是沉进了海里。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挣扎的孔叙被人狠狠地打了几下。
她忍受着,瓮声瓮气的出声去问:“是罗霄让你们来的吗?”
“罗霄算个屁!”
有人呸一声,粗鲁的谩骂。
哦,不是就好,挨打的地方甚至也没那么疼了。
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只要来的人不是罗霄,那么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孔叙松了口气,再也没有了刚刚颓靡,她很乖,被人掐着胳膊这一路都没在挣扎了。
女人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索性就乖一点,面对该面对的,承受该承受的。
挺一挺,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前几天都没人理她,她被遮住眼睛,用链子锁在一间屋子里。
能明显感觉到门外是有人的,当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其他的感官将会被放大无数倍。
孔叙听得见他们的交谈,模模糊糊的叁言两语。
一开始她还会问,用链子敲一敲地板,制造出难听的噪音。
后来她饿,又试着想要一点吃的。
没人理她,她就气急败坏的骂了两句脏话,有点挫败的又躺下了。
看不见窗外的日出日落,孔叙也不知道自己被抓进来几天了。
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几句,自娱自乐的哼几首歌,念几首诗。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感会蚕食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好情绪,让她变得暴躁丑陋,像个疯子似的一会求饶一会谩骂。
说起来这并不能怪孔叙,换作谁都会这样崩溃的,因为这已经是她水米未进的第四天了。
更何况她被剥夺了光明与时间,这四天就显得更加煎熬漫长了。
在这四天里她发了无数次的疯,把能骂的,能说的都给喊了一遍,喊的她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之后胸腔里没剩半点力气。
她再也说不出、骂不出那些难听的东西了,这半天都蜷在地板上,没有半点声息。
她死了吗?
看门的人不敢耽搁,立刻把这消息给江斩带了过去。
少爷少爷大少爷,那小娘们没动静了!!!
“给她口水喝,再给她一点吃的东西。”
“一点吗?”
“不然呢?你想给她多些?”
江斩把头抬起,电脑上的微光照亮他的眉眼,斯文残忍。
不敢耽搁,孔叙的状态不妙,怕是再晚一会都会饿死。
但又不敢给多,江斩发了话的,他要的是活人。
一个绝望崩溃,脆弱易碎的活人。
她连喘气的声音都轻了许多,佝偻在地上,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保镖把水凑到她嘴边的时候孔叙连眼睛都睁不开,但眉头始终都是紧皱着的,离近了能听见她很轻的声音,具体说什么又拼凑不出来。
只是一点水一点食物,在四天没有进食的孔叙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依旧蜷在那里。
偶尔抽噎几下,很快又归于平静了。
像是…死去了很久的样子。
保镖拿东西敲了敲桌面,尖锐的声音刺激到她,叫女孩动了动眼睫,最终也没有力气看一眼。
她好像真的快死了。
保镖不放心,又给她吃了点东西,见孔叙一直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便凑近了一些。
实在是不真切,保镖很努力的才拼凑出一个大概,原来是再说:“我知道错了。”
嘿!你知道个屁!
保镖把东西都给孔叙喂进去,砰的一声,又把门锁上了。
房间里又剩下了孔叙一人,还有她断断续续的低语。
保镖听得不完整,其实孔叙说的是——主人,我知道错了。
原因无他,在这段煎熬的时光里,一直是罗霄出现在女孩的梦里。
毕竟毕竟,在孔叙的认知里,只有罗霄会带给她这样的痛苦。
这个男人他总是能跟痛苦二字联系在一起。
孔叙梦见他,也梦见可怜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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