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路口更换一辆,非常职业的跟踪,轻易察觉不到。
车子停下,阮夏手搭上车门开门,这才注意到,右边是墓地。
“我们来这干嘛?”
阮夏侧颈转过去看向莫谨问道。
“你去看看他吧,在白姨墓地旁边。”
莫谨转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
阮夏脸色微变,垂下头,栗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侧脸,柔和的轮廓绷成硬朗的线条,“回去吧,我不想看。”
“为什么不想看他?”莫谨脸靠近一些,“是不想还是不敢?”
阮夏头垂的低了一下,咬唇不说话。
莫谨食指勾上她发丝到耳后,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露出来,“去道个别吧。”
阮夏抬起头看向莫谨,“我看不懂你,你为什么要我去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真的让他死。
因为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情。
莫谨苦笑:“因为我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你不需要顾虑我,拼命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不会去吃一个死人的醋。”
“因为我爱你,我不想你心里难过,不想你否定你的过去一辈子,撇去许娇出现以后的变故,你们曾经有过很好的日子,很多的回忆。”
“那些,是你的童年,青春,这些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阮夏漆黑的眼眸漾起清浅的光,固执道:“看不看的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已经两相厌倦,我自己都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莫谨干脆下车,绕着车头右侧边门打开,把阮夏拉到身前,下巴放在她肩头,看想墓地道:“去吧,有些事,”
下巴搁在她肩头,脸贴着她的脸道:“阮阮,不要一味否定你的过去,换个角度想,正是这些事让你成长了,来到了我的身边,去吧,用你的方式,好好和他,和你的过去道别。”
“它既是结局,也是新的起点。”
“我在这等你。”
阮夏的脸离莫瑾很近,微微侧头,他柔软的黑发下,漆黑的眸子像幽深的古井,带着深深的漩涡,吸着人的神思。
她怔楞了一会,轻轻“嗯”一声,抬脚样墓地走进去。
微风卷起绿叶漂浮,穿过一座座墓碑,线条简约的黑白照,阮夏找到莫涵的墓碑。
黑色的石碑上,刻出他菱角分明的俊脸,细长挺括的眉眼,泛着漆黑的墨色。
很多画面从脑子里闪过:
那年一起爬山,她丢了他送的手链,他们来来回回在山上找,找到的时候,身体都虚脱了,他墨色的头发里,水珠闪着点点银光。
那年他们在海边游泳,她脚抽筋,偏偏又在深海区,他自己也是孩子,费力背着他往岸边游,大口大口喘粗气。
玉渊山雪崩那年,她趴在他背上,无数次费力撑起的一丝缝隙里,他被热气蒸腾的脸近在耳边。
那时候,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仅有的一丝意识里,觉得他的后背又宽又厚,让人安心。
怎么就能因为爱上别的女人,对自己那么狠心?
陌生的她都不认识他了。
她背靠着他的墓碑坐下,眼睛里有情绪散出来,心口涌起酸胀的疼痛,像针扎一样疼, “我曾经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那样伤我啊?”
“你把我捧在手心过,为什么又舍得把我摔在地上啊?”
“我那么难过,那么疼,那么害怕,你为舍得让我那么疼?”
“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心有多疼?”
“你知道心从天黑疼到天亮的滋味吗?”
……
清凌凌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一串串。
她一边擦,一边流。
流不尽,擦不完。
肩膀不停的颤动。
那些甜蜜,缱绻,愤恨,亏欠,绝望,随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排出身体。
眼泪里的溶酶菌能起到杀菌的作用。
他于她,就像一颗颗有毒的细菌,遍布全身,她用无尽的眼泪,把这些细菌杀死了。
阮夏哭的累了,擦干净眼泪,身体意外的轻松起来。
像脱去冬日里沉重的大衣。
她擦干净眼泪,站起身,手指描了描碑上他墨色的发,“我现在有瑾哥哥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我们很相爱。”
“会一直爱下去。”
“你,”她唇角扯起笑,“再见了涵哥哥。”
这一笑,闭月羞花的美。
“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了。”
她转身,柔和的风拂面而来,漾起她栗色的发丝,裙锯如浪花翻飞。
她走到白粟墓碑前,弯腰鞠一躬,“白姨,你安息吧。”
她垂下的眼睛看见一束康乃馨。
中间用天蓝色的二月兰点缀。
这花?
她惊诧了一下。
没几个人知道,作为莫青延的继室,风光一时的白粟,其实最喜欢的花是野地里的二月兰。
不是她常摆弄的一盆几十万的兰花,昙花。
她说她就是从野地里成片冒出来的二月兰,不需要任何人施肥,浇灌,总是向着阳光奋力生长。
白粟竭力做一个从内到外都优雅的豪门阔太,从不透露自己这个真实的爱好,连阮夏都是一次意外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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