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周醒稍稍偏头，两人的视线碰撞，对方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静静望着他，里面倒影清晰如水。
    周醒没忍住笑了下，伸指捻住郁觉的睫毛，条件反射，对方敛下眼睑，随后又撩起，倒影失而复得。
    两人无声相视几秒。
    “你睫毛还挺长。”周醒不自在舔了下唇，收回手时，郁觉又敛了眼睑，刚被夸的睫毛轻轻扫了下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心底仿佛有点痒。
    周醒没再折腾郁觉，径直坐回位置写题。
    不知是不是躲避什么，他接下去一眼都没看郁觉。
    “错了。”
    “嗯？”
    周醒抬眼看郁觉轻飘飘地将手指点于一处，他并未予以眼神给周醒，而是将解题过程娓娓道来。
    郁觉讲题的时候太多了，周醒几乎每天都听他讲，他跟其他人讲题的次数屈指可数，反观他跟自己讲题次数，就好像他把人家给霸占了般。
    周醒撑着下巴，垂眼看那空白纸张逐渐显现出一排排字迹，如墨般挥之不去。
    “回神。”
    “啊？”
    周醒捂着被郁觉曲指轻敲了下的脑袋，其实也不算疼，只是有点怪，那点怪异感无尽盘旋在心底。
    郁觉眼里有难以发觉的焦急：“疼？”
    “不疼。”周醒放下手，说：“不小心走神了，你得再讲一遍。”
    郁觉无异议，耐心给他重新讲一遍。
    上午的课一晃而过，中午时分，寒冷冬日才有一丝温暖，但微不足道。
    猪棚：走啊，一起吃饭。
    ZZZ：明天再说。
    猪棚：为什么？
    ZZZ：我请我同桌吃饭。
    猪棚：……明白了。
    猪棚：也不用明天了，我选择退出。
    ZZZ：？
    朱友鹏犯神经病，他周醒不想犯。
    他退出企鹅，将手机息屏塞进口袋，斜睨了郁觉一眼，笑得不太正经：“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郁觉手上动作一滞，但也就一霎功夫，他继续叠置好课本。
    两人长得本就惹眼，并肩走一块，回头率高得离谱。
    周醒没太注意这些，他说：“本来想带你去至味楼，可惜位置远，我们晚点还得训练，总不能舍近求远。”
    郁觉依然迁就：“你看着来。”
    地方周醒昨晚就挑好了，是学校附近生意火爆味道绝美的——其中一家。
    周醒说：“那家店菜品丰富，口味多选，有面食也有饭，鱼虾肉素。”
    郁觉问：“什么店？”
    周醒勾唇一笑，卖了个关子：“你等会就知道了。”
    店里如周醒所说，生意火爆，学生居多，老板忙得不可开交。当然，如果忽略掉那斑驳脱块的墙，和黑点极多断处不少的塑料椅来说，的确不错……
    郁觉从一进门就皱着眉，店里烟火气息浓重，炉里的声音聒噪至极。
    周醒拿了个不锈钢盆塞进他手里，催促：“愣着干嘛？赶紧选菜，这么多人，晚点没位置坐了。”
    郁觉捧着个不锈钢盆，神情莫测伫足在原地。
    周醒往郁觉盆里丢了个食品夹，说：“想吃哪个夹哪个，不要客气，我请客。”
    郁觉盯着盆里的食品夹看了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什么？”
    周醒头都没回，用食品夹夹着海带结：“麻辣烫啊。”
    郁觉：“……”
    郁觉踌躇片刻，才认命地开始夹菜。
    选好菜后，周醒夺过郁觉的不锈钢盆，放到桌子上：“老板多少钱。”
    老板数了数，指着郁觉那份说：“这个靓仔的13块，你的15块。”
    “要不要饮料？”周醒问郁觉。
    郁觉：“不用。”
    “还要一瓶可乐。”周醒扫码付款后，扬了扬手机屏幕给老板看:“付了啊。”
    老板热情不减：“好勒，要不要辣？”
    周醒：“要中麻中辣。”
    郁觉：“不要。”
    磨蹭过后，位置都快被人坐满了，周醒眼疾手快，抢了个位置。
    郁觉面无表情地坐在周醒对面，浑身气场说不上冷不冷，至少是不太开心。
    一根筋的周醒压根没发现郁觉的小情绪，他十分熟练地抽纸擦桌子，一层脏兮兮的污垢附在纸上，频频擦了三遍，桌子才堪堪擦不出任何脏东西来。
    看到这一幕，郁觉的脸色沉了沉。
    他不再愿意看这张桌子，转眼望向别处，恰好老板徒手捞面，将面篓放进炉里煮的一幕被他看见。
    他彻底冷脸了，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周醒浑然不知，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他家麻辣烫特好吃，还便宜得要死，保证你吃了会爱上。”
    周醒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发现郁觉一声不吭，他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郁觉淡然摇头：“没。”
    周醒哦了声，接着说：“上次我跟猪棚来吃的时候，那个智障作死要了魔鬼辣，最后是边哭边吃完的，还有……”
    自导自演三分钟后，周醒终于发现了郁觉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郁觉摇头，闭口不言，跟个闷葫芦似的。
    周醒奇了：“你不开心？”
    跟他吃顿饭这么委屈的吗？
    郁觉只是说：“下次别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