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留下来,你可以吗?”
“留下来?”花仔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是这种要求,“你的意思是,让我留在京城,不回北疆,不打北狄了?”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对眸子漆黑透亮,澄明皎洁,不带一丝杂质。
姜安城在这样的目光下,慢慢地笑了。
笑容一点一点在脸上扩散,笑声起初低低的,渐渐越来越大,变成仰天大笑。
花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夫子,忍不住有一丝心慌:“夫子你怎么了?不会是喝醉了吧?”
姜安城摇头:“我怎么会喝醉?”
“那你刚才说让我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姜安城顿了顿,接下去道,“只是想到过两天便是上祀节,想让你留下来过完节再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花仔便一声断喝:“好!”
一个字喊得又清脆,又响亮。
光喊一声还不够,她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了姜安城。
姜安城整个人怔住。
身体的感受永远真实而不容忽视——她是那么暖那么暖那么暖,在扑过来的瞬间仿佛就能把他整个人融化。
“我最喜欢过节了!”花仔脸上有大大的笑容,“过节有好吃好玩的最热闹了!”
中午和韩松、风长健、姜钦远三个人喝酒的时候,他们三个也问她能不能过了上祀节再走,但她想到早上夫子一收到信,马上就让她回家收拾行李走人,显然是已经受够了她,一天都不想让她多待,她还是识相一点的好。
其实早上收到信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中午喝酒的时候提到不能过节,虽然有点遗憾,也说不上多难受。
可下午回来收拾东西时,她蓦然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那些行李全压在了她的心上,一颗心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往下坠。
于是她干脆扔下打包到一半的行李去厨房了。
没成想,把厨房烧了。
烧完厨房,心情当然就更糟糕了。
可现在!那些糟糕的心情就像是太阳出来之后的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心里快活极了!简直想把夫子抱起来转几圈!
当然,花仔是很有分寸的,这么抱一抱已经是夫子能接受的极限,再敢转圈,她这个节恐怕就没得过了。
“谢夫子!”花仔松开他,轻快地倒退着往门外去,笑容灿烂明亮,等她转身越过门槛,人已经到了院中,姜安城还听到她的声音传进来。
——“我家夫子最好啦!”
屋内静谧,姜安城站着,良久良久,才看看手里的布巾。
布巾已经被他握暖了。
一如他此刻的心。
柔软,舒展,温暖。
*
韩松三人听说花仔能留下来过节,上祀节这一日,一大清早就跑来别院等花仔一起去江边。
风长健还扛了一只巨大的老鹰风筝。
姜钦远嘲笑他:“你一个人放什么风筝?”
风长健朝他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有两个人似的。”
花仔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不就是两个人了么?”
这话才落地,姜钦远和风长健都呆住了,然后纷纷做出呕吐的表情。
花仔不解何意,韩松哈哈大笑道:“花哥可不能乱点鸳鸯铺,上祀节的风筝是要跟心爱的女子一起放的,风筝能飞多远,这对有情人就能走多远。”
放个风筝还有这么多讲究?
在这点上花仔和风长健的想法一致——管他的,老子就是想放风筝!
四个人说说笑笑走在巷子里,就要往平江边上去,这时忽然听得有人在后面道:“小子们,本王今日去明月坊包场,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四人回头,就见荣王和姜安城并肩走过来。
风长健三人当场合不拢嘴:“包包包包包场?!”
荣王微笑:“对,来不来?”
那还用说完?!上祀节都过过多少回了,明月坊包场可是这辈子头一回见!
三个人立即就要跟着荣王走,花仔却没动,风长健道:“花哥,走啊!”
花仔道:“乐坊我去得多了,上祀节还是头一回过,你们玩去吧。”说着就把那只大风筝接了过来。
“那我们可玩去了,明天一早来给你送行!”
三人说着,欢天喜地地爬上了荣王的马车走了。
花仔忽然看见季齐打马也跟着荣王的马车走了,不由一呆:“季齐为什么跟着荣王?”
“我有事派他出去,只是顺路而已。”姜安城道。
真正的原因是——去替荣王付账。
若是放在以前,包一次明月坊对荣王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荣王府被风长天搜刮过一次,已经再难支付这种巨款了。
不管怎样,那三只聒噪的乌鸦终于消失了。
花仔扛起那只大风筝就要走,姜安城叫住她:“上车。”
花仔讶然:“夫子你也去过节啊?”
姜安城可是大年初一都要看公文的主。
“我身负京城巡检之职,这种日子更要防范出事,所以要去巡查一番。”姜安城接过了她手里的大风筝,“顺路,一起走吧。”
“巡查?你就穿这样?”
花仔上下打量他,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天青色便服,圆领通肩大袖,系着白玉带钩的蹀躞带,头上也未戴冠,只系着一条与袍服同色的发带,在春风中微微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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