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皱眉,“上课睡着,你还有理了?”
“这也不能怪我。”花仔道,“要怪就怪那张夫子的课实在是讲得太烂了,好像和尚念经似的,几句话就把我念睡着了。他但凡能去茶楼里听一听人家怎么说书,我也不至于睡得那么快。”
姜安城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花仔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从他慢慢握起来的指节,好像可以窥见他的心情不怎么样。
花仔才不怕他发作。发作就发作,她的脾气比他还大呢,谁怕谁?
结果姜安城缓缓松开了手,道:“夫子不是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要求着你去听,给赏钱,所以自然处处讨你喜欢。夫子是你求着他讲,他多讲一些,你便多学一些,自然是你去讨夫子的欢喜。”
花仔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夫子真有心想让生徒们都学会,当然要好好揣摩揣摩怎么讲大家才会听。他只顾自己在那儿念经,谁听得进去?夫子,你自己明明那么厉害,却要我听别人念经,到底是几个意思?我只有半年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姜安城再次深吸一口气。
真是,朽木。
他慢慢地问:“想听我教你,是吧?”
“那还用说吗?!不然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京城?”
“好。”姜安城颔首,“一会儿到上舍来听课。”
“夫子万岁!”花仔欢呼。
这一个瞬间,姜安城发现花仔的两粒眸子在秋日的阳光里像是熟透的黑葡萄,莹然透亮,闪闪发光。
“慎言。”他提醒道,“只有陛下才当得起‘万岁’二字。”
“嘿嘿,那夫子就是九千岁?”
姜安城:“历代以来,九千岁一般是指权阉。”
“什么是权阉?”
“就是大太监。”
花仔连忙摇头:“那就千岁好了。”
“皇后、皇子、公主、王爷,可称千岁。”
“可姜家不是也有王爵吗?”
“家父是亲王,可称千岁,我是世子,所以当不得。”姜安城道,“所以只称‘夫子’便够了,不可逾矩。”
他说话的语速不缓不急,神情始终温和,条理十分清晰,声音也很好听,花仔觉得十分满意。
这个夫子可比那个张夫子强多了。
啊不知道韩松回来没有,吃个烤全羊再去好好上课,事半功倍!
花仔正打算告退,姜安城忽然道:“我这里有样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说着掏出一只钱袋。
姜安城的手指节修长,那只钱袋被他握在手里,是鼓鼓囊囊的一团大红色,上面绣着一只胖嘟嘟的金色鼓眼金鱼。
“哎,是我的!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捡的?”
花仔说着抬手就要去拿,姜安城收回一点,花仔拿了个空。
花仔:“?”
再看姜安城脸上神情,不喜不怒的,眸子里却有一丝严肃。
花仔猛然间反应过来。
钱袋怎么可能好端端在他的手里,一定是他从韩松手里截的胡!
韩松被截,烤全羊的事肯定是暴露了!
花仔立刻道:“呃……我仔细看了一下,这钱袋虽然和我的有点像,但其实并不是我的那一只,一定是别人的。”
姜安城问:“二当家确定?”
“当然,我的钱袋还放在屋里,根本没有带出来!来麟堂又不是逛街,带什么钱袋呢哈哈哈夫子你说是吧?”
“既然不是二当家的便罢了。”姜安城道,“那便由我收着,等将来再物归原主。”
花仔眼睁睁看着姜安城将钱袋收进了袖子里。
我的……钱袋!
不要怕,姐姐会来救你回家的!
第7章 钱袋 当然是,服侍夫子啊。
花仔离开姜安城,就在走廊转角处看到了韩松。
韩松畏畏缩缩,苦着脸:“花师弟,我对不起你,我才出门,就遇上了小姜大人……”
“得了,”花仔拍拍他的肩,“上舍在哪儿?带我去。”
“你、你不怪我?”韩松愣住了。
他出身低微,能力薄弱,在麟堂里混这么久,全靠面面讨好,在夹缝中求生。
办砸了事情一定会受罚,这在他看来简直天经地义,不罚反而更可怕,因为那意味着他被人放弃,下次再也不会用他。
“怪你什么?你打得过他么?”花仔说着抬脚往他腿上踹了一脚,“还不快带路?”
“哎、哎!”韩松的声音马上活泼了起来,一面带路,一面说起花仔“徒手扔夫子”的事迹,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只能耳闻,不能目睹。
花仔迈着步子,负手在身后,走进了上舍的大门。
下一门课尚未开始,上舍生徒们三三两两里说话聊天,见到她进来,忽然之间,集体安静下来。
花仔略约扫了一眼,发现基本都是一起在武庙里跪过太公的熟面孔,遂朝众人点了点头,问:“还有空位没有?”
“有!”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风长健和姜钦远动作一致——一手把身边桌面的东西清开,一手拉开椅子,“花师弟坐这里!”
花仔隐隐发现两人的眼神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闪闪眨巴着好像小狗般热烈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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