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前一晚醉得不省人事,纪寒川依然在第二天早晨五点就醒了过来。
头疼欲裂。
身上异常丝滑柔软的触感让纪寒川立刻意识到这是顾珩北家里的床——宿舍和春江小区里的被子可比这糙得多。
脑袋里钝钝地疼,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后来酒吧里又来了一拨人,他喝了几杯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顾珩北把他带家里来了?
纪寒川熟练地伸手拧床头灯,灯一亮,才发现自己的房门没有关。
他微闭了下眼睛适应光线,复又睁开,起身穿上拖鞋走出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顾珩北。
这间客房斜对着二楼那一片开阔的平台,那里铺着地毯放着棋盘,靠窗有一张窄榻,顾珩北有时候会躺在那里看书,但是此刻顾珩北正躺在上边睡觉。
顾珩北身上搭着条羊毛毯子,脸朝着纪寒川房门的方向。
纪寒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顾珩北却依然被惊醒了:
“……纪寒川,你醒了?”
纪寒川蹲在顾珩北面前,凝视着他:“你怎么睡在这?”
顾珩北还迷迷糊糊的,眼睛没睁,嗓音沙哑:“你昨晚喝醉了,我怕你夜里醒……”
纪寒川还是不明白:“你怕我夜里醒,跟你睡这里有什么关系?”
“唔,我看着你啊,你醒了……要是不舒服,或者要水喝……”顾珩北要是在自己房里睡怕会听不见,开着纪寒川的门,万一半夜纪寒川有什么动静自己立马就能过去,“你要喝水吗?你床头有蜂蜜水,也有苹果醋……”
“你傻啊,”纪寒川轻声地说,“那你跟我一起睡就好了啊。”
顾珩北掀开一条眼缝,没好气地又闭上,这傻小雏懂什么呀。
纪寒川又看了他一会,然后伸手把顾珩北连着毯子一起抱了起来——如果说昨晚顾珩北扛纪寒川像扛了座山,那纪寒川抱顾珩北就跟卷了张饼,那叫一个轻松自然。
“………………”
“???”
“!!!”
顾珩北的大脑一瞬间连滚过三道加粗的标点符号,迷蒙的眼睛也瞬间清明起来:“你干嘛?”
“抱你回房间睡。”
“我靠?”顾珩北的第二个字发的是第二声,“你抱得动我?”
“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能抱动几十斤的猪。”
“……”
顾珩北被纪寒川放到床上,表情是呆滞的:“你把我放你房间干什么?”
“我被子刚睡过,暖的。”
“靠。”
“不要说脏话。”
“靠!”
纪寒川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顾珩北:“你昨晚几点睡的?”
“一两点……两三点吧……”
“今天上午有课吗?”
“没课,但我老板八点有手术,要去观摩。”
“在哪个医院?”
“三院。”
“那你接着睡,我七点一刻叫你,从这去三院时间刚够用。”
“哦,”顾珩北愣愣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睁了下,“你去跑步吗?”
“不跑了,”纪寒川拿起床头的蜂蜜水,问顾珩北喝不喝,顾珩北说不喝,于是他咕咚咕咚地把整杯水都灌了下去,然后把杯子放回原处,也坐上了床,“我也再睡会,你往里面去点。”
顾珩北脑子已经打成结,下意识地往里面滚了下,然后他闭眼三秒,感觉到纪寒川躺到他身边,登时跟被雷劈了一样倏地弹坐起:
“纪寒川?”
“嗯?”
顾珩北一脸基佬问号:“你嘛呢?”
“睡觉啊。”
“你丫跟我睡一块?”
纪寒川很直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大姑娘啊?”
“我他妈是Gay啊!”顾珩北都快抓狂了。
“Gay就Gay呗,”纪寒川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然后他顿了下,迟疑地看着顾珩北,“你怕我怎么地你吗?那你盖被子,毯子给我。”
顾珩北差点仰天狂笑:“你怎么地我?咱俩谁怎么地谁啊?”
“我不怎么地你,你也不怎么地我,那你陡惊陡乍的干什么?”
纪寒川攥着顾珩北的手腕将他往下一扯,把裹在顾珩北身上的毯子掀下来,再用被子把他卷住,然后毯子搭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他拍了拍几乎僵成一座木雕的顾珩北的心口,哄道,“睡吧,这会睡个回笼觉,一天就不会累了。”
说罢纪寒川关掉床头灯,自己率先躺平,闭上眼睛,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睡姿板板正正。
顾珩北眼睫眨着,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太诡异了,顾珩北心想,这孩子昨晚被灌的不是酒而是什么迷神失智的毒吧?
怎么只是醉了一夜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对啊,昨晚他醉的时候哼哼唧唧可怜不啦的样子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当时那个模样真是把顾珩北心都软化了。
现在大概是酒意未散换种方式撒出来呢?
谁规定撒酒疯就一定是又哭又闹搅得鸡犬不宁呢?纪寒川这种撒酒疯的方式多可爱啊。
既然是撒酒疯,那就由他去吧,清醒的人是不能跟醉酒的人讲道理的。
顾珩北那颗天才大脑就跟被塞了团棉花似的昏昏涨涨晃晃悠悠,直到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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