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着小贩找零钱呢, 身后一阵骚动传来,贾玩一回头,就看见七八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或青年,沿街纵马而来。
那几个马骑的倒也不算太快。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小贩们熟练又迅速的将东西拖得离大道更远一些, 只是即便如此,也难免有归拢不及的,被马蹄碾的粉碎, 倒霉些得整个摊子都被撞翻,东西散落一地。
马上人便丢下几块只多不少的碎银子,大笑而去。
贾玩也牵着马,避到一旁。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风流。
这样的心情他是理解的,也曾效仿过,只可惜自他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之后,便再难从中体会到什么豪情了。
“唏律律……”
为首的一骑在他面前一个急停,健马人立而起,落地。
马背上是个英气俊挺的年轻人,手提马鞭,问道:“喂,小子,有马为何不骑?”
贾玩道:“雪天路滑,技术不好。”
年轻人道:“就是马术不好,才该多练才是,畏畏缩缩的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又道:“可有胆子同我们一起出城狩猎?”
贾玩摇头:“没有。”
“呸,脓包!”其余几骑也早在年轻人身后停下,其中一人骂了一句,道:“白生了一副好模样儿,这种人,不过是没穿裙子的小娘皮罢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贾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没种,不知怎的却生不起气来,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那年轻人不理,依旧问贾玩:“你果真不去?”
贾玩还是摇头:“今儿还有事,改日再约吧。”
年轻人冷哼一声,一提缰绳,纵马去了。
其余几个紧随其后,约莫是看贾玩不顺眼,故意从他身侧驶过,马蹄下激起的积雪,几乎溅到他脸上。
贾玩差点没忍住,从马背上揪一两个下来揍一顿,最后还是掸掸雪,接过小贩送来的碎银子铜板儿,装进荷包继续赶路。
才没走多远,马蹄声又起,那一行人竟又回来了,还在他面前停下,为首的年轻人道:“你不是说改日再约吗?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你?”
贾玩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大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客套话?所谓“改日再约”,就是“咱们不约”,懂?
年轻人被他看得又羞又恼,道:“怎么,连名字都不敢说吗?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怕爷把你拐去卖了不成?就算你不敢骑马打猎,喝酒听曲儿总会吧?”
贾玩叹了口气,抱拳道:“在下贾玩,贾逸之。”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好一阵才有人道:“去!好不要脸,你是贾逸之,我还是张翼德呢!谁不知道贾逸之身高八尺,壮硕如山,怎么会是你这幅样子?”
“就是,贾逸之大败匈奴勇士,虽然年纪不大,却魁梧雄壮,力大无穷……就你那副小胳膊小腿的模样,能打得过谁?”
身高八尺,壮硕如山,魁梧雄壮,力大无穷……贾玩一头黑线:“你们听谁说的?”
“是永安候世子亲口说的,他和贾逸之同在御前当差,情同手足,他的话难道还会有错不成?”
“周凯是吧?”贾玩点头,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牵马就走,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年轻人。
“他不会……真的是贾逸之吧?”
年轻人冷哼道:“明儿我就央表哥带我去见真人,若他敢诳我……哼!便是把全京城翻过来,爷也要把他揪出来!”
……
贾玩的班在早朝之后,正是乾帝一心处理政务的时候,或批折子,或召见臣子,商议朝中大事,贾玩在一旁听着,也算涨了不少见识,深感做皇帝,委实是个人累心累的活儿——当然昏君除外。
不多时赵轶也来了,说的依旧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到一半时,有大臣有要事求见,便安静候在一旁。
儿子在边上,做父亲的难免忍不住考较或炫耀一二,是以每每征询意见时,乾帝总要顺带着问赵轶一句,却总能惊喜的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不仅言之有物,且能推陈出新,不由大为欣慰,神色间不掩得意,在场的大臣自然也赞叹不已。
这让贾玩不由想到一个词——温水煮青蛙。
他在宫中当差已经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赵轶进宫的频率越来越高,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聊的话题,也由家长里短,变成了国家大事。
那些前来觐见的大臣,在勤政殿见到赵轶,已由一开始的诧异,变为习以为常,而乾帝,也越来越习惯他在身边。
需知大乾除太子外,向无皇子参政的先例,但看如今的情形,只怕用不了多久,乾帝就该让他上朝听政,甚至帮着处理政务了。
贾玩脑子里念头不少,面上却依旧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继续充当命名为“铁血侍卫”的背景墙。
偶尔感觉到某位偷鸡摸狗小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冷冷回望过去,却发现那人竟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无辜模样,顿时好不气闷。
两个小时的轮值,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去,贾玩一出宫,就看见四月、五月心急如焚的守在外面:“爷,不好了,大爷,大爷他去都察院告状了!”
贾玩道:“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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