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不耐地回：“知道啦！”
    “你快走吧！”
    被她赶的林有期心头微微失落。
    她不高兴了，肯定又嫌他啰嗦。
    会不会正在心里吐槽他比她爷爷还唠叨？原来她总这样说。
    林有期微抿唇，而后低声认真地对她说：“晚安，陆染。”
    陆染的左胸腔倏的滞住。
    她怔忡地抬起头来，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
    他知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亲口主动对她说晚安。
    自从前几天他说要追她开始，他每天都会和她说早午晚安。
    一次不落。
    可刚才这个不一样。
    至少对陆染来说完全不同。
    也或许是女孩子总是爱纠结这种细节点。
    反正他这句亲口说出来的晚安，让她很恍惚凌乱。
    就好像人突然掉入了一个特别温柔的漩涡，不断地沉沦下坠着。
    陆染呆呆地点了下头，就关上了门。
    她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等她再拢起思绪时，发觉自己已经吃了一半他买来的晚餐。
    很普通很家常的热粥、茶叶蛋和小包子。
    但也很有滋有味。
    陆染吃完晚饭后收拾好餐桌，这才拿了睡裙进浴室洗澡。
    她往浴缸里放了温热的水，踏进去，不紧不慢地泡起澡来。
    不知道是今天太累，还是泡澡太舒服，陆染一不留神就仰躺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她被冻醒。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浴缸里的水都变凉。
    陆染立刻睡眼惺忪地踏出浴缸，扯过浴巾擦干身体，再一点一点涂身体乳，然后才穿好睡裙。
    她走出浴室拿起手机，看到林有期给她打了十几通微信电话，但因为她静音了，所以根本没听到。
    陆染正满腹疑问着他这是要干嘛，门铃声忽然响起。
    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蹙紧眉。
    这么晚了能是谁？
    陆染瞅了瞅十几通未接微信电话，难不成……
    陆染快步走到玄关，从猫眼里果然看到了林有期的身影。
    只是……
    他怎么全身湿透？！
    外面也没下雨吧……
    陆染立刻给他开了门。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看到她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的林有期怔了一秒不到，就快速地对陆染说：“陆染，换衣服，跟我去医院。”
    陆染的心莫名下沉，脑子也霎时乱了起来。
    她都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就乖乖地跑回房间穿了衣服。
    然后就被林有期拉住手出了门。
    坐上他的车后，陆染才堪堪回神。
    有些后知后觉的她扭过脸，很不安地问林有期：“为什么要去医院？”
    林有期抿紧嘴，下颚线条绷紧，脸色很凝重。
    须臾，他的语气严肃，又含着些许小心：“叶希在抢救。”
    陆染登时睁大眼睛，如遭五雷轰顶。
    “你别慌张，”林有期的喉结滚动了下，话语苍白地安抚她：“发现的还算及时，应该没生命危险。”
    剩下的路程，陆染始终混混沌沌的。
    林有期试图跟她讲话，她的反应都很呆滞迟钝。
    陆染已经彻底懵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又怎么找到的抢救叶希的手术室。
    她的手被一只很宽厚的大掌握紧温暖着，但全身早已冰冷发凉，根本暖不过来。
    直到她见到了守在抢救室外面的裴琼露，陆染终于能听进一点话去。
    “布布在河边吞了好多安眠药，投河的时候被林有期撞见了才得救的。”裴琼露哭地双眼通红：“对不起七七，其实我前几天就知道布布抑郁症复发了，但是当时你自己也很混乱，就没有告诉你……”
    陆染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有期全身湿透着去找了她。
    布布是有多想结束生命，才在吃二丫了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要投河自尽。
    陆染望着亮灯的“手术中”这几个字，鲜红刺眼的光芒让她几乎要窒息。
    完全不想呆在这里的她闷不吭声地转过身，指甲嵌进掌心肉，强撑着意志，脚步虚浮地往走廊的拐角走。
    在撑到拐弯后，陆染终于卸了力，贴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下滑身体。
    女孩子捂住嘴，脑海中闪过叶希这几年待她如亲妹妹般宠爱照顾的一点一滴，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林有期跟过来，看到蜷缩在墙角身体发抖的小姑娘，慢慢蹲下·身。
    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泣不成声的陆染抬手揪住他身上潮湿的衣服，埋脸在他的侧颈，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肆意发泄的地方，低低地呜咽出声。
    陆染甚至很自责，自责她明明感觉到了布布这几天不在线，却没考虑到这个可能，轻易地信了露露的话。
    是她忽略了布布。
    男人的眼眸微敛，脸部线条渐渐锋利绷紧。
    他没说话，只紧紧地拥着躲在他怀里哭的女孩子。
    给她此时最需要的臂弯和怀抱。
    良久良久。
    陆染才稍稍平复了下情绪。
    小姑娘抽抽嗒嗒地往回倒着气，流出来的眼泪早就浸湿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