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茱萸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大丫垂下头,神情失落:“小叔这都离开三个多月了,往常小叔一到地方就会给我们送信儿报平安,可是这次,小叔没有任何音信,乡试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咬着唇,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这几日她跟小姐妹在村中游玩,偶尔听到一耳朵,村中居然有人传言,小叔是落榜了不敢让家里头知道,遂才没有传信回来。
她听完只觉气愤又好笑,小叔不过十九年华,就已经是秀才,还是四年前就考中的秀才,称呼一句天人之姿亦不为过。别说此次科举还没有定数,就是真的没上榜,那又如何,小叔少年英才,再给他三年时间,定然能够上榜,届时小叔也不过二十二岁而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曾听人念叨过一嘴,哦对,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不外如此!
陶茱萸也在思考栾良砚的事,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事实上,他们两个并不熟悉。当初栾良砚醒来后,一门心思便投入到半年后就要举行的乡试上,根本无暇顾及她,说来可笑,他估计连她名字是哪三个字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陶茱萸抿了抿唇,她只想逃离陶家安排的命运,守着和祖母的约定,好好过下半生。以及,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生身父母。
她摸了摸大丫的发顶,“大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下午和大丫一起将屋子收拾齐整,又给猪喂了食,空档时还嘱咐顺平就在村子里玩耍,不许靠近河边,顺平是二嫂的独子,一个四岁稚童。
等到夕阳将落天际,天边晕染灿红色的晚霞,栾母一大家子才拖着一身疲惫从田间回来。
喝了几碗凉茶,休息片刻,栾母便吩咐大丫留家里准备晚饭,然后叫上陶茱萸,拎起攒了两盆子的脏衣服,起身去河边清洗。
白日燥热难耐,到了傍晚,反倒拂起阵阵清凉。
陶茱萸跟在栾母身后,乖巧地看栾母跟路过的每一个人亲切打招呼,乡下人热情,邻里邻外,都知根知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再者说,栾家现下可是上滦河村最出名的人家。
全在于,栾家小儿子是上滦河村近百年间唯一考中的秀才,可不叫人眼热追捧,对栾母更是羡慕有加,谁让她有这么一个顶顶出息的儿子。
一路招呼着到河边,一片片的捣衣声中夹杂着妇人们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见到栾母过来,欢闹的气息又盛几分。
“栾婶子,你过来了,来来来,我这边正好有个位子。”
“来我这边,我这边地面平坦,水流也不急,适合捣衣,栾婶子来我这边。”
“我快洗完了,栾婶子来我这里吧。”
……
“哎,哎,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挑个地儿就行。”栾母笑着摆手,在一块还算宽敞的地方蹲了下来,又拉着陶茱萸蹲在自己身边。
周边的妇人随即家长里短的跟她闲聊起来,聊了没一会儿,话题就免不了的转到至今没消息的栾良砚身上。
“栾婶子,木箪还没信儿呢?”
说到这个,栾母放下手里的棒槌,愁眉苦脸:“可不是,这孩子,也不知道给家里报个平安,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儿,每天半夜都要惊醒好几次。”
旁边立马有一人劝道:“婶子有啥好担心的,木箪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心里自是有谱,莫约是忙于学业和科考,一时忘了给家里回信儿。”
“但愿如此。”栾母一声,继续捣起衣服。
“说不定等到下次来信儿时,就是高中举人的红头榜大喜报呢。”一位妇人又是劝慰又是羡慕道。
众人纷纷应和,先前短暂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也难怪外人会羡慕,随着栾家这位小哥一路从白身考到童生,再到秀才,估摸着后面还能更进几步,栾家的日子也跟着越过越有盼头,哪还看得出当初的落魄景儿。
说来先前栾家也是丰裕过的,只是后来栾家当家老爷生病,不得已变卖了家中大半家产治病,这才落魄下来。蛮以为以后就要过上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了,谁成想,不过短短十几载,栾家眼瞧着就要靠这位英才小儿崛起了。
她们艳羡地望着仿佛比当初栾当家去世还要年轻些许的栾母,心下忖度,虽说眼下栾家小儿还没考出个正经功名,但他如今不过刚刚十九,哪怕此次当真落榜,也是方圆十里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如果自家有个好女郎,能跟栾家结上亲家,那真要……
想到这个,她们忍不住瞧向栾母身后,一直安静浣衣的秀丽少女。
少女乖巧明媚,虽然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但已出落得眉眼精致,好似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哪怕不是头一次瞧见她,众多一辈子没走出过浔阳城的妇人仍旧忍不住连连吸气,没喝过墨水的她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勉强强想到两个字来拼凑出少女的半分光彩:
标志!
真标志的女郎!
单看外貌,与栾家儿郎真真是绝配!
第2章 流言渐起 栾良砚落榜了!
只可惜,从身份上说,就不那么般配了。
还是栾婶子性子好,这么一个没有娘家亲人,对小儿子也起不到丝毫助力的小丫头,也能当个正经儿媳养在家里。
她们面上对陶茱萸和善,心下却想,栾婶子这人最精明不过,怎会甘心让未来最有出息的小儿子一辈子守着这么个媳妇儿,大抵是惦念着陶家奶奶对她们栾家的帮扶之情,暂时出手帮助陶茱萸一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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