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宁看着自己写下的回信,有些羞赧与隐秘的期待。
她觉得顾之晏肯定认识这位团长的,就算不认识,职位这么高,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了。
她确实想认识一下这位团长,没有什么太多其他想法,单说人家帮了她这么多次,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
从双彩县到东望镇,如果没有他,她真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她也有几分顾虑,万一人家团长并不想认识她怎么办,借口太忙拒绝见面的话,她岂不是会很尴尬?
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团长太忙,不方便见面,能否请你帮忙转交礼物?谢谢!”
写完,她重新躺下来,双手抓着自己才写完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她认真想了想,应该是高兴的吧。
等明天身体好一点,她就出去寄信!后天顾之晏就能收到,按他的效率,应该很快会有回信吧。
毕竟昨天大半夜的事,他今天早上就写信过来了。
沈娇宁把信都收起来,看到刚刚拿出来的方格本,心下忍不住一叹。
这个本子她从双彩县带到这里,终于又要派上用场了。
翻开第一页,是那一排她在星光下用铅笔写的“夏夜,一颗星星”,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她顿了顿,把这一页翻过去,星星是她渴望并为之追求的,但星星对她来说,还过于缥缈,她现在要扎根,把根扎进泥土里,汲取养分,长成参天大树,最后去摘下她心里的星星。
她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次,她要排一个关于底层、关于普通百姓真实而深刻的舞剧,她想讲一个不逊于古典舞《烈火英雄》的故事。
过去,她自己参演过很多部芭蕾舞剧,在莫斯科跳过《天鹅湖》,在巴黎跳过《卡门》,在伦敦跳过《睡美人》……更别提担任教授后,亲自负责舞剧系芭蕾方向毕业生的毕业演出。
但是昨天在东望镇,她见识到了人们被打动内心时,眼角那一滴最真实、最淳朴,来不及落下就湮灭于掌心的泪珠。
那是属于农民的一滴泪。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在堂皇的剧院里,看着台下贵妇人和绅士们们用丝巾优雅地抹去泪珠时,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想,这一次就试试,用一个真实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故事,引起人们心底最纯挚的共鸣。
跳了那么多舞,排了那么多舞,不该再为跳舞而跳舞了。
舞蹈应该是有意义的,她想尝试着讲一讲在这片土地上的苦难,讲述底层人民的心酸苦泪。
她想用情感打动人。
……
但她迟迟无法落笔。
芭蕾组的人数就是她面前的第一重障碍。
五个女生,一个男生,按一部舞剧的最短时长计算,一个半小时。可这六个人怎么分配呢?
芭蕾最常用的双人舞技术,是一男一女,通常用来表现爱情,但要表现别的也不是不可以,《红色娘子军》就有一段双人舞,是吴清华和家丁的打斗。
另外四个女生呢?伴舞?这岂不是又落入了《天鹅湖》或他们之前排的窗花舞的窠臼?
而且这么一来,即便是伴舞和两个主演轮流上场,也很难撑满一个半小时的时长。
沈娇宁一边想,一边摇头,她不想用这么常规的组合安排。
……
第二天,烧似乎退下去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但沈娇宁没有再休息,拿着她的信就去了排练室。
为防这次再丢信,导致上一回那种令人社会性死亡的事件,她特意用一个袋子装了,妥善存放在排练室换衣间的衣柜的。
她今天急着来上课,倒并不是为了排练,身体没好也不太适合太大强度的训练,她主要是想跟颜老师讨论一下关于舞剧的想法。
或许从讨论中,可以得到什么灵感。
颜嘉明也没让她参与训练,还是让她在旁边看着,早上才训练到九点左右,有个人来敲他们排练室的门。
“吕副主席说让昨天相关人员去他办公室,让颜老师也过去。”他说完就走了,是往古典舞排练室去的,大概还要通知古典舞的相关人员。
芭蕾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老师,我也去,我是看着那个戴文山来找思美告白的,也算是个证人吧。”贺平惠说。
“老师,我也是相关人员,要不是那个戴文山偷走了思美的鞋子,我根本不会在台上摔倒,他们古典舞的也太欺负人了!”薛佳文紧跟着说。
葛光亮、焦梦玉其实也想去,但他们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证明自己是相关人员。
沈娇宁觉得自己今天抱病在身,战斗力不太行,大家想去就去吧,人多至少势众,帮他们想好了理由:“这件事都要导致我们不能上台演出了,大家当然都是相关人员。”
“对,小宁说得有道理,我们当然都是相关人员。”
颜嘉明看着沈娇宁,总觉得吕副主席的意思肯定不是让大家都去,但又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行吧,那就一起去。”不能上台,确实影响到了每一个人,大家都关心也正常。
因为他们决定到底谁算是相关人员花了一些时间,明明是先通知的他们,结果到得比戴文山他们还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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